第5章

　　葉山公館二樓書房的落地窗前，封景行立在那，指間一支煙，身後桌上的煙灰缸裏淩亂地扔著幾個煙頭，有些隻是剛點燃就被摁滅了。

　　“轟隆！”一聲驚雷劃過。

　　一道閃光劃破了深夜的寂靜，封景行微抬起頭，借著閃光看清楚了跪在門口的言兮，她哆嗦著身子，豆大的雨點冰冷地落下，打在她單薄的衣衫上。

　　很快，渾身濕透。

　　“封總，雨下大了。”李管家站在一旁，小聲提醒著。

　　封景行掐滅了煙，轉過身去，將煙頭扔在煙灰缸裏，抬眼看了看李婭，“你是心疼她了，還是在提醒我？”

　　“她犯了錯，該罰，隻是我鬥膽說一句，封總你的做法，隻怕是會適得其反，與你的本心，怕是相去甚遠。”她低著頭，語氣謙恭。

　　陪了言兮五年，李婭雖一直冷漠，卻也談不上不關心她，而封景行和言兮的關係，她自始至終都看在眼裏，隻是苦於找不到機會說。

　　“做好你該做的事情，什麼時候下屬的任務也包括揣度上司的心思？李婭，五年前我將你調來這裏的原因，你最清楚，不該碰的，不要碰，對她，不用太好。”

　　他從桌上隨意拿起一本文件遞給李婭，“送到WE去。”

　　李婭抿唇，接過文件，知他是惱了，不過是找個理由把自己支出去。

　　看著李婭的車駛出了葉山公館，封景行拿上外套走到了葉山公館門口的玄關處。

　　外麵的雨稀稀拉拉不停，一個保鏢跑上來遞傘，“封總。”

　　封景行撐著傘走到了言兮的麵前。

　　她嬌柔的臉慘白，毫無血色，濕透的衣服冰冷地貼在皮膚上，癱坐在地上，嬌嫩的膝蓋跪出了淤青。

　　聽到動靜，言兮仰起頭，已經分不清臉上究竟是雨水還是淚水。

　　封景行無聲地伸出了手。

　　言兮的眼閃動了下，不解、惶恐一瞬間爬上了臉龐，她不敢抗拒，緩緩伸出了手，指間觸及的刹那，她身子一軟，失去了意識。

　　他眼底一閃而過一抹驚詫，心一慌，扔了傘，上前一把抱住言兮，疾步回公館，吩咐道，“去找葉琛。”

　　封景行的房間裏，言兮麵色煞白地躺在床上，身上滾燙，葉琛給她打了一針退燒針後，她的臉色明顯好了些，臉上透著淡紅。

　　葉琛收著自己的藥箱，“小姑娘應該是淋雨凍著了，加上被嚇的，就發燒暈倒了，休息一陣子應該就沒事了。”

　　“被嚇的？”封景行顫動的眼神在言兮的臉上掠過。

　　回想著自己在笙歌酒吧的舉動，不覺眼眸暗淡，手上剛拿起的煙被他揉碎在掌心，扔到了煙灰缸裏。

　　葉琛起身，看了眼狼藉的煙灰缸，提醒：“少抽點，照你這抽法，隻怕是要英年早逝。”他看了眼言兮，擦了擦手，“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封景行的喉結鼓動一下，想說些什麼，話至喉嚨口，卻吐不出半分。

　　“沒事了。”

　　葉琛徑自拎起自己的藥箱，抬了抬金絲邊框眼鏡，斯條慢理地從白色風衣中抽出一張單子，推在封景行的胸膛上。

　　封景行接過瞄了一眼。

　　“你家老爺子上個月在醫院的賬單，接好了，記得打錢。”

　　賬單上一堆密密麻麻的數字，不過，封景行關心的不是錢，而是上麵一堆複雜的藥名和手術。

　　“他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封景行沉沉地吸了口氣，捏了捏眉心。

　　“目前不好說，下個月有場腦手術，成功率不高，老爺子年紀大了，身體機能下降，你要做好醒不過來的準備。”他頓了下，語氣沉重。

　　“封景行，我發現你總喜歡幹一些逆天而行的事情。”

　　說完，他就離開了，離開前，囑咐了句，“別嚇小姑娘了，不是所有人都是你，要真嚇出問題了，你就真照顧她一輩子了。”

　　一輩子嗎？

　　封景行緊攥著賬單，低沉不語。

　　言兮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沉入夢魘。

　　“來人。”

　　他的貼身保鏢趙爵推門而入，恭敬地站在那裏等著他的吩咐。

　　“讓你查的東西查到了嗎？”

　　趙爵貼心地遞上幾張紙，“查到了，他叫淩棄，隨母姓，從小被父親拋棄，和母親一起生活，暫時查不出來他父親是誰，其餘沒什麼特別的，和言兮隻是普通朋友，據調查，兩個人之間也沒有什麼過激舉動，應該不是那種關係。”

　　“應該？”封景行的語氣寒戾了幾分，“把你查到的告訴我就夠了，不用你推測。”

　　趙爵被訓地不自覺低頭，“是。”

　　“你出去吧。”

　　趙爵走後，封景行倚在沙發上，又細細瀏覽了淩棄的資料，目光停留在他的生日上，和言兮同年，4月20日。

　　4月20日。

　　封景行深鎖眉頭，“淩棄......棄。”他扶著額頭，像是想起了什麼，頓覺頭痛難忍，將資料隨意扔到一邊，拉開抽屜，拿出一瓶藥，倒了幾顆，仰頭盡數吞下。

　　片刻之後，頭疼好了些，床那邊又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扭頭，言兮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來，正躡手躡腳地下床。

　　“躺回去。”他麵無表情地命令著。

　　言兮愣了下，身體比腦袋反應更快，在她腦袋還沒完全接收到這個消息時，身體已經重新躺回了床上。

　　封景行倒了一杯水，才發覺水是涼的，他拿著杯子起身，走了出去，“在我回來前，好好躺著。”

　　言兮的腦子很久都沒有回過神來，呆呆地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她逼著自己去認清一個現實，自己現在正躺在封景行的床上，枕著封景行枕過的枕頭。

　　周遭都是封景行的味道。

　　成熟而又充滿魅惑。

　　她抬起有些酸痛的胳膊，上麵赫然一個青紫色的小針孔。

　　言兮有些昏昏沉沉的，趁著封景行還沒來，起身半靠在了床上冷靜下。

　　“嗡嗡嗡......”床頭櫃上，言兮的手機震動了兩下，她努力側著身子去拿。

　　手底一滑，整個人朝著地麵撲了下去！

　　恰恰這時，封景行推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