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舒走近破廟,發現殿頂的黃琉璃瓦已破碎不全,在夕陽下勉強的閃爍,仿佛病倒的人一般,雙目低垂,無半分神采。向下望去,院牆破爛,四周窗戶年久失修千瘡百孔,廟門大開。
待沈星舒走進破廟,發現裏麵的耗子瞪著著綠瑩瑩的小眼睛,大搖大擺地,逍遙自在地滿地亂竄,顯然無人居住。
此時天色已晚,今日隻能在此歇息。
餘黑見耗子亂竄,急忙追趕,由於耗子太多,場麵混亂不堪。
沈星舒尋到一處不透風的牆角,稍微整理,然後坐下。
拿出先前購買的包子,遞給餘黑兩個,然後就著葫蘆裏的水吃著剩下的包子。這綠色葫蘆還是前兩日,自山中尋得,用來盛水攜帶正好。
廟中老鼠膽子頗大,竟前來強搶餘黑麵前的包子,餘黑胡亂撕咬下,也咬死兩三隻。見此那些老鼠才不敢明目張膽前來搶食。
填飽肚子後沈星舒外出,尋得兩處院落牆角,將懷中僅存的兩方黃金分別藏起來。然後回返廟中,拾起地上幹枯的茅草,自先前收拾好的地方鋪好躺下,並叮囑餘黑不要跑太遠,時刻警惕周圍的動靜。
然後在枯草上躺下,幾天以來,未曾好好休息,加上額頭有些發燙,很快便睡了過去。
意識朦朧中,被身旁餘黑的犬吠聲驚醒,隻見廟門外幾道人影閃爍。很快便走至跟前,帶頭的正是先前給他看病的山羊胡老者,後麵幾人也是白天見到的山羊胡老者的兒子。
待三人走近,沈星舒才艱難地從地上爬起,餘黑也停止了犬吠。沈星舒身材要比幾人矮上幾分,但他並沒有抬頭看向三人,隻是皺眉平視,他不喜歡抬頭看人的感覺。
山羊胡老者見沈星舒站立卻不說話,開始發難:“小子,把身上剩下的黃金交出來,不然老夫今晚就打死你。”
沈星舒看到山羊胡老者時便料想到幾人的目的,慶幸自己先前有所提防將黃金藏於別處,不然還真被這幾個賊人搶去。
沈星舒聞言說道:“我唯一的黃金已經給你了,我身上就隻有這兩個銅錢了”說話的時候將衣袖中的兩個銅錢取出放於掌心,伸出手掌示意眾人。
山羊胡老者轉頭衝後麵兩人說道:“老大你去搜搜他的身,二仔你去看看這破廟裏有沒有藏著什麼金銀財寶。”
二人點頭應是,其中一個矮矮胖胖,頭頂禿得油光滑亮,右手提著一根棍棒,走上前來。想來此人應該是山羊胡老者的大兒子。
隻見此人走近,抬腿便踢向沈星舒的腹部,巨大的衝擊力讓沈星舒向後倒去,撞上身後的石牆才停止。沈星舒倒地捧腹蜷縮,渾身痙攣。
矮胖男子正欲揮動木棒砸向沈星舒頭部時,被山羊胡老者攔住說道:“拿到黃金就行,別弄出人命來。”
矮胖男子點頭,蹲身上前搜了沈星舒的身,見沈星舒身上沒有黃金,便扯開沈星舒背後的包袱,烙餅碎渣自包袱中散落在沈星舒身上以及地上。
搜身無果,矮胖男子站起身來,猛的一腳再次踢向沈星舒腹部,見沈星舒以手擋住,又是一腳踢向沈星舒麵部。半蹲身子,抓住沈星舒的頭發,逼問黃金在哪裏。
沈星舒疼得快暈厥過去,見矮胖男子再次前來詢問,說不出話來,隻能搖頭示意。
山羊胡老者見逼問無果,又提聲詢問先前被派去搜屋內的清瘦男子,男子搖頭說道:“沒有找到,我再找找。”
矮胖男子抬起手想要再次毆打沈星舒時,又被山羊胡老者攔著,對其說道:“抓住他的狗,不說就殺了他的狗。”
沈星舒聞言,自喉嚨中擠出幾個字:“餘黑快跑。”但已經晚了,隻見矮胖男子一手掐住餘黑脖子,將餘黑提起來,哀嚎不已。
先前沈星舒挨打的時候,餘黑便在旁邊撕咬矮胖男子,但此時餘黑體型並不大,應該是三個月大小的奶狗,被矮胖男子一腳踢飛,倒地掙紮。
山羊胡老者也躬身上前,目露凶光道:“快說還有沒有黃金,不然我就殺了你的狗。”
沈星舒自己挨打的時候還咬牙堅持,見餘黑落難,眼淚奪眶而出。連連點頭,口中含糊不清道:“有的有的,你們放了他,我去給你們拿。”
山羊胡老者示意矮胖男子,隻見矮胖男子掐住餘黑脖子的手青筋暴跳,餘黑的哀嚎聲在漸漸小去。
沈星舒忍著疼痛向前爬行,聲淚俱下,抓住矮胖男子的腳,口中含糊不清道:“別殺他,別殺他,剩下的黃金在院子東側的牆角,你去拿,我求你了,你別殺他。”
山羊胡老者聞言,讓二仔出門去尋,不久那男子便麵露喜色地回返,將手中黃金遞與山羊胡老者。
山羊胡老者連忙自懷中取出另外一方黃金與之拚湊。發現兩塊黃金正好能拚接,高興地說道:“天佑我胡家,天佑我胡家”,然後衝矮胖男子說道:“東西拿到了,走吧。”
矮胖男子說道:“爹,不問他黃金是從哪裏來的,還有沒有?”
山羊胡老者聞言誇獎矮胖男子細心,然後轉頭看向沈星舒正色問道:“我且問你,這黃金你是自何處尋得?”
“益州城混亂不堪,我趁別人不注意偷的。”沈星舒口齒不清地回答道。先前矮胖男子踢了他麵部一腳,正踢中顴骨附近,此時已經高高腫起,使得沈星舒說話含糊不清。
山羊胡老者起身大笑,衝兩個兒子說道:“走吧,這兩塊黃金能拚湊一起,說明他沒有黃金了,倘若還有的話,早就拿出來了。我們今日可是做了一件懲惡揚善的好事,壓了壓這蟊賊的氣勢。”二人聞言,紛紛點頭,矮胖男子重重的摔下餘黑,然後跟隨老者向門口走去。
沈星舒連忙上前查看餘黑情況,發現餘黑還有脈搏,隻是暈了過去,舒了一口氣。然後將抱起用葫蘆喂水,待餘黑醒過來以後,詢問餘黑有沒有受傷一類的話。
餘黑也低聲犬吠,眼神中充滿關心和些許自責,隨後詢問沈星舒情況,沈星舒摸了摸臉頰,說道:“我沒有事情,隻是被踢了幾腳,無關大礙。”
沈星舒走向廟門,見三人遠去,轉身回返,自先前鋪好的枯草上坐下。同身旁的餘黑說道:“想來他們是不會再來找麻煩了,但是明早走的時候,你去把西側院牆腳下的黃金含在嘴裏,倘若再看見他們,你就往前跑。他們肯定不會料想到,黃金藏在你身上。”
餘黑點頭應是,沈星舒拿起葫蘆喝水,然後遞給餘黑。
餘黑喝了兩口,便和沈星舒一同在茅草上躺下,他也挨了不少打,此時渾身也不好受。見老鼠前來吃先前掉落的烙餅碎渣,也不起身追趕。很快一人一狗便沉沉睡去,一直睡到第二日巳時。
沈星舒起來發現自己右側臉頰已經高高腫起,不僅影響說話,還影響視力。腹部也劇痛,昨晚那矮胖男子下手太過毒辣。
但值得慶幸的是,自己腳踝沒有被再次傷到,不然自己很有可能變成一個名副其實的瘸子。
餘黑這時也已經起來,沈星舒收拾好包袱,其實裏麵也沒有什麼可用的了,隻有一個盛水的葫蘆。在沈星舒收拾的時候,餘黑便跑到西側院牆,尋到那塊黃金,將其含在嘴裏,說來也巧,嘴裏剛好塞下黃金。
準備妥當,一人一狗走出破廟,向南行去。沒等沈星舒走多遠,那山羊胡老者便帶著兩個兒子再次追來,沈星舒低聲吩咐餘黑跑到前麵去等自己,餘黑猶豫過後還是向前跑去。
沈星舒也不跑,站立原地,待三人走近,才開口道:“我真的沒有黃金了,你們可以搜我的身。”山羊胡老者眼神示意二兒子上前,一番搜索過後,發現確實沒有黃金,三人才離去。
走的時候,山羊胡老者竟勸誡自己不可再行偷盜之事。
沈星舒待三人走遠,苦笑搖頭,行了惡事,然後再出言安慰別人,這是常人最喜歡做的事情,一來是給自己所犯下過錯找借口,二來是讓對方不記恨自己。可是沈星舒不會,這口惡氣遲早有一天要加倍償還。
餘黑見三人遠去,再次跑回道沈星舒身邊,目光疑惑的看著沈星舒,沈星舒看向餘黑正色道:“將來一定加倍償還今日屈辱,”餘黑不得張嘴,隻能狠狠的點頭。
遠遠的看了看小鎮的名字,然後和餘黑再次踏上南下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