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露宿野外

戌時，天色漸暗，一人一狗行至深山中，此處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觀察周圍樹木粗細，當是幾十年無人問津的深山老林。

早些時候，二人沿著道路來到山腳下，見山勢險峻，延綿不斷恐遇上豺狼虎豹。

　　便詢問了當地村民，得知想要繞山而行，估計得多出兩百裏路來。見路程太遠，無奈一人一狗隻得硬著頭皮向山上走去，臨走時還用銅錢從村民手中購買了一把鐮刀和火撚，以壯聲勢。

　　沈星舒尋得一處避風坡，餘黑自近處尋來枯木幹草，將火堆生起。沈星舒從包袱中取出兩塊幹糧，一塊遞給餘黑，自己則坐下慢慢咀嚼吞咽。

　　此時正值夏末，山中蚊蟲多如牛毛，叮咬讓沈星舒和餘黑不勝其煩，餘黑在附近泥土中打滾避蟲，沈星舒隻能用衣袖當做扇子不斷驅趕。

　　吃完幹糧，沈星舒正欲在火堆旁休息，卻被餘黑拉扯至一顆大樹旁，示意餘黑爬上去。沈星舒自然明白餘黑的用意，進山時餘黑便發現大型野獸的新鮮糞便，用樹枝將糞便挑開，竟發現糞便中多是未消化的樹根植物。

　　這一發現令沈星舒大為震驚，這應當是大型食肉野獸的糞便，食肉動物領地意識極強，通常在自己領地周圍排泄，以此表明領地歸屬。但這糞便中竟有未消化的樹根等植物，說明這糞便的主人饑餓難耐，隻得尋些樹根充饑。

　　通常野獸是不敢攻擊人類的，但是在極端情況下，比如饑餓的情況下，便不會放過任何可以進食的機會。

饑餓的野獸，在求生欲的驅使下攻擊力甚至更強。這也是餘黑提醒沈星舒在樹上去休息的原因，畢竟樹上確實安全不少。

　　可沈星舒並不擅長爬樹，且眼前的大樹應當是喬木類別，具有明顯的高大主幹，一抱粗細，最矮的樹枝離地也有丈許。

幾番周折還是落於地下，無奈沈星舒隻得將包袱中的幹糧盡數取出放於懷中，此時的包袱便是一張方形布匹，然後將方步擰成粗繩，繞過大樹，左右手各抓一頭，艱難地向上爬去。

　　很快便抓住第一個粗壯樹枝，借力攀上，坐於樹枝上喘氣歇息。

　　餘黑見沈星舒在樹枝坐下，便出聲提醒，沈星舒聞聲，將早前捆綁於腰間的樹藤取下，讓餘黑緊緊咬住樹藤，伸手將其拉起。

　　一人一狗如法炮製繼續向上爬去，待離地約有兩丈左右，才停下，並將先前的包袱鋪開，取出懷中的幹糧。不料，幹糧大部分被壓碎。定是剛才爬樹時，幹糧放於胸口，受到了擠壓。

　　關鍵時期肯定不可能浪費，沈星舒解開上衣，將幹糧殘渣盡數抖落於先前展開的布中，然後係好，用樹藤捆綁在樹枝上，又抬起右腳檢查傷勢，發現傷口處雖然止血但還是皮開肉綻，外翻的皮肉中依稀能看到些許白骨。從衣袖中取出藥草，放於嘴中細細咀嚼，然後敷於傷口之上，腳上傳來的劇痛，讓沈星舒直冒冷汗。

　　待處理完傷口再次用布條捆住，沈星舒側身環抱樹幹，準備休息。今天自午時離開，一路沿著大路南下，走到現在也未曾有過多歇息，且腳上有傷行動緩慢，走了整整一個下午也未曾走出多遠，但依舊十分勞累，很快低下頭準備休息。

　　期間沈星舒休息的也不好，山中蚊蟲叮咬，讓他總得抬手驅趕抓撓。

　　待到後半夜，突然聽見餘黑犬吠不斷，沈星舒蘇醒過來。隻見餘黑全身毛發一根根的豎起，衝著下方不斷咆哮著。

沈星舒轉身下望，借著地上快要熄滅的火光，看到一隻體型壯碩，全身色呈深黃，背部遍布黑色圓紋，淡黃色的毛色布滿黑色的斑點，從眼睛到嘴角有一條非常別致的花紋，長長的尾巴纏繞著黑環。觀其渾身圓紋頗似古代錢幣，沈星舒看出這應該是一隻金錢豹。

　　這隻色彩斑斕的金錢豹，遠遠地蹲伏一邊，兩隻銅鈴大的眼睛發著幽幽的綠光，目光奇怪的打量著這邊樹上的沈星舒和餘黑，慢慢地往這邊靠近。隻見它腹部幾乎是白色的毛發，且腹中幹癟，結合早前看到的糞便，沈星舒猜測，這便是先前糞便的主人。

　　沈星舒第一次看見體型如此巨大的野獸，心中除了震驚，便是恐懼。暗自後悔起來，早前看到野獸糞便，就應該原路返回。

　　但後悔的想法一閃而過，此時的後悔以及怨天尤人毫無用處，他不是一個做完事喜歡後悔的人。通常後悔之人，多是事前沒有考慮清楚所要麵對的各種情況，一時接受不了。

　　如今隻有待在樹上，倘若金錢豹前來攻擊，四肢抓樹，必定會把自己的頭部露出來，隻需要準備好武器，進行抵擋攻擊，應該沒有性命之憂。

　　說做便做，沈星舒拿起鐮刀，砍斷身旁一根樹枝，將樹枝上的樹葉剃去，然後將粗的一頭削尖，樹枝大約小臂粗細，五尺長短，很適合往下插刺，同來抵禦金錢豹的攻擊正好。

　　身旁餘黑的犬吠未曾停歇，但金錢豹依舊慢慢靠近著。待慢慢屈身走至樹下，突然發難向樹上撲來。金錢豹屬於貓科動物，身形靈活輕巧，爬樹更是得心應手，向沈星舒直撲而來。

　　沈星舒心中一緊，連忙用削尖的木棒予以還擊，未等到金錢豹撲近，便紮向金錢豹口中，隻見其吃痛後退，落下樹去。

　　金錢豹再次抬起頭鼻梁上的皺紋凸顯，咧嘴露出鋒利的牙齒，顯然這是被沈星舒激怒。

不待沈星舒反應過來，隻見它再次撲身上樹，尖利無比的爪子伸出爪鞘，將樹幹牢牢抓住。一轉眼便到跟前，沈星舒依舊揮動木棒下刺，金錢豹似乎學精明了，不再徑直撲來，而是，環繞樹幹，如同蛇爬樹的方式一般，蜿蜒上前。

　　沈星舒見金錢豹如此聰明，知道蜿蜒前行，一時竟慌了神，待其反應過來，金錢豹已經近在咫尺。沈星舒突然沿著金錢豹爬行的方向反向刺去，隻見那邊金錢豹正露出頭來，見木棍刺來，躲避不及。

一時竟刺中了金錢豹一隻眼睛，鮮血噴湧。金錢豹吃痛，口中伴隨嚎叫，摔下樹去。

　　落地後，兩隻前爪撫住眼睛，口中哀嚎，遍地打滾，壓塌了周圍一些低矮灌木。

　　見此情形，沈星舒依舊不敢掉以輕心，端坐在樹枝上，看著下方情形。餘黑見此，口中犬吠帶有興奮，眼神中多是幸災樂禍。

　　金錢豹倒地掙紮一會兒後，不再哀嚎，抬頭看向樹上的沈星舒。也不再上前同沈星舒搏鬥，隻是在樹的不遠處尋得一處岩石趴下，靜靜看著沈星舒和餘黑。

　　這讓沈星舒大感意外，眉關緊鎖，轉頭衝餘黑說道：“這金錢豹怕是要和我們打持久戰了，隻要我們下樹，他就會撲過來。倘若我們不下去，一直跟他熬，我們也不一定熬地過他。野獸，吃飽可以長達半個月不進食，而且我們這麼耗著也不是一回事。”

　　餘黑不再衝金錢豹犬吠，轉頭看向沈星舒低聲嗚鳴，眼神中帶有無奈，也不知如何是好。

　　沈星舒又道：“但是他眼睛被我刺瞎，且腹中幹癟，饑餓不堪，想來應該也堅持不了太久。我們待到天亮，見機行事，”餘黑聞言點頭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