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恬恬“哎”了一聲,自言自語的輕聲感歎:“想不到我沈恬恬幾年的青春就隻值十兩銀子,還真是廉價啊!也是,我畢竟不像連家大小姐,有美貌有靠山,一出手就是兩百兩銀子的安家費用。”
“不知道連家小姐願不願意嫁給一個被前未婚妻嚇尿的男人......唔,改天我去找連大小姐問問,看看她怎麼說吧。”
“不許去!”孫彩蓮尖聲叫了起來,聲音像是被掐了脖子的雞。
李進學也滿臉驚悚。
想不到,他跟同窗說的話,竟然一句不落的都被沈恬恬聽到了,難怪她今天這麼反常。
等等!
沈恬恬聽到了連小姐給他兩百兩銀子的事情,那她今天鬧上門來......看來她這是看保不住婚事,就要敲他一筆了!
沒想到,平時看上去老實巴交的黑丫頭,也有這麼深的心思!
想到這裏,李進學反倒不慌了。
隻要沈恬恬不是真的發瘋,而是有所求,他就不擔心。
他撐著地,想要起身......一陣風吹過,腿上一片濕漉漉的感覺,李進學剛剛恢複了一點冷靜的臉再度崩塌。
他心裏暗恨,卻不敢激怒沈恬恬,隻能壓抑著說道:“你想要談賠償,就把鋤頭放下,我們進屋去,兩家人坐到一起好好聊一聊。放心,我一定會給你一個讓你滿意的數字。”
沈恬恬眼神嘲諷地看著李進學:“你覺得我是為了銀子?”
李進學沒回答,不過眼神擺明了就是默認。
孫彩蓮更是冷哼一聲,一副看穿了沈恬恬真實嘴臉的惱恨模樣,嘀咕著:“裝什麼大尾巴狼,不是為了銀子,還能是為了啥?”
沈恬恬嗤了一聲,臉上的嘲諷頓時落下。
她板著一張黑瘦的小臉,居高臨下,一字一頓:“李進學,我要的,是你把扣在我頭上的屎盆子叼回去,一口一口的舔幹淨!”
舔?
屎、盆、子?
“嘔......”
李進學一翻身,忍不住幹嘔起來。
他嘔得膽汁都快吐出來了,臉色慘白,用憤恨卻又帶著幾分忌憚的目光瞪著沈恬恬。
他怎麼也不敢相信,麵前這個一臉冷冰冰模樣的女孩,就是平日裏總喜歡用崇拜的目光看著他、喜歡安安靜靜地跟在他身後的那個小未婚妻。
是他從來沒有認清過沈恬恬,還是死了一回的沈恬恬大徹大悟了?
沈恬恬沒有給李進學太多思考的時間,鋤頭又慢悠悠地轉了起來,一邊轉一邊幹脆地說道:“想讓我把今天的事情爛到肚子裏,很簡單,滿足我提出的三個要求即可。”
“第一,當著全村人的麵把事情解釋清楚,別自己當畜生,卻還要往我身上潑臟水,我不慣著你這臭毛病!”
“第二,這婚約我也不稀罕,一會兒讓大家做個見證,把婚約解除了。你們李家賠償給我名譽損失費、精神損失費、我妹妹的醫藥費共計三十兩,少一文都不行!”
“第三,把解除婚約的前因後果寫清楚,請村長和村裏的族老做見證,李進學簽字畫押,一式三份留底,別轉過頭就到處嚼舌根子壞我名聲,耽誤了我以後嫁人!”
“這三點你們做到了,咱們就兩清,我不會再跟你扯上半文錢關係。”
“日後隨便你勾搭大家小姐,還是花樓嫖姑娘,就算你金榜題名尚了公主,我沈恬恬都不會沾你半點好處,也不會造你半句謠!”
李進學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最終,卻隻能咬緊了牙關應下。
頂著所有人異樣的目光,李進學回屋換了一身衣服,又請了村長和三位族老做見證,乖乖地按照沈恬恬的要求寫了解除婚約的前因後果說明書,又拿出了三十兩給沈恬恬。
沈恬恬掂了掂銀子,嘖了一聲:“秀才公的身份果然之前啊,上趕著就有大家小姐送錢來。”
李進學咬牙,忍氣吞聲。
他現在就盼著沈恬恬趕緊滾蛋,然後他帶著母親去縣城。
到了縣城安家之後,他就可以去馮家提親,迎娶馮家大小姐,日後這個破村子,他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沈恬恬睨了眼李進學的小白臉,撇撇嘴,扶著母親當先往外麵走去。
走到了大門口的時候,她停步,環視圍觀的村人,抬高了聲音說道:“今日之事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不是我沈恬恬對不起李家,而是他李進學科考成名嫌棄我們沈家,這門婚事就此作罷,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幹。還請各位明辨是非,不要人雲亦雲,畢竟,女孩子的名聲比命還重要!”
說到這裏,沈恬恬頓了一下,手裏的鋤頭輕輕地抬了抬,繼續說道:“我是死過一回的人了,所以沒有什麼好怕的,如果被我聽到誰背後亂嚼舌根壞我名聲,就得小心了......”
說完,沈恬恬挺直了背脊往外走去。
她其實很清楚,這樣強勢的表現會讓村裏人對她有意見,但是她顧不得。
雖然李進學已經被她收拾了,也簽了說明書,但是難保村裏的三姑六婆三叔六公不會亂嚼舌根子,到時候她的名聲壞了不要緊,連累了家裏病弱的妹妹就糟了。
畢竟,這個時代女人的名聲比命還重要。
她不打算嫁人,卻不想連累妹妹也跟著她做老姑娘......
把自己的彪悍、不怕死擺出來,至少那些個長舌婦隨口亂嗶嗶的時候,總要考慮一下會不會傳到她的耳朵裏,進而把嘴巴閉上。
畢竟,他們會覺得自己是瓷器,不能跟她這個瓦礫碰啊!
圍觀的村人中,不少人撇撇嘴,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但是在沈恬恬拖著鋤頭走過來的時候,還是乖覺地往兩側讓開。
沈恬恬眸底閃過一抹笑意。
嘖,彪悍的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