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楊桂芝被婆婆踹倒，被女兒拉到床上之後，好一會兒才終於緩過氣來。

眼看著女兒跟婆婆對峙起來，忙不迭的就要下床，想要護著點瘦弱的女兒。

　　然而下一秒，就看到自家柔弱的女兒一點也不柔弱地撅折了掃把。

　　她當時就驚了。

　　好一會兒才緩過神，震驚地看著沈恬恬。

　　直到聽到沈恬恬說可以證明自己的清白，這才踉蹌著衝到她旁邊，緊緊地抓住她的手臂：“恬恬，你真能證明自己的清白？娘信你，你爹也會信你的，你想怎麼做，我和你爹都會幫你。”

　　沈恬恬眼神柔和下來，扶著楊桂芝：“娘，我真能證明，你先休息一會兒，等爹回來，我們一起去李家討個公道回來！”

　　說曹操曹操到。

　　沈大川接到村裏人的報信，匆匆忙忙從地裏跑進來，滿頭滿臉的汗。

　　“娘，桂芬，咋回事兒，我咋聽說老李家來退婚了？”

　　楊桂芬一見丈夫，眼淚就下來了：“大川，你可回來了，老李家不是人，非說恬恬跟李進學的同窗拉拉扯扯。”

　　“如果不是我發現了，你回來就隻能給女兒收屍了呀！”

　　沈大川一聽，頓時把鋤頭一扔，轉身就往外走：“這不是欺負人麼！我去找李進學算賬！”

　　沈老太跺腳怒吼：“你給我站住！”

　　被母親從小嚴厲管到大的沈大川一聽，下意識地站住腳：“娘？”

　　沈老太黑著一張臉：“你找誰算賬去？李進學現在可是秀才了，見官都可以不跪的，你咋跟他算賬？你就不怕連累了咱們老沈家全家？

你是沒兒子讀書，你二弟家小勇可在學堂呢！還有你三弟家小猛，過兩年長大了，也得送進學堂去，萬一李進學記恨，使了絆子怎麼辦？”

　　沈大川被沈老太訓得垂頭喪氣。

　　如果是平時的小事，怕是早就蔫蔫的退避，該幹嘛幹嘛去了。

　　可是今天的事兒，事關女兒的名聲和性命，老實人也難得地憋出一句反問：

“那、那就這麼由著他們把屎盆子扣在恬恬頭上？以後恬恬咋見人，咋找婆家？不行，我得......”

　　“得得得，你得什麼得！”沈老太直接截斷沈大川的話，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你說是屎盆子就屎盆子了？這事兒是算的清楚的？”

　　“村裏人誰會信，到最後還是恬恬沒臉，保不齊還得連累了咱們沈家別的閨女兒！”

　　“你們家兩個，一個做下這樣不要臉的事兒，一個是病秧子，以後嫁不嫁人都是兩說，可你小妹、你三弟家小雅可都得嫁人呢！”

　　“你敢去把這事兒鬧大了，連累了她們的親事，老娘揭了你的皮！”

　　吼完，沈老太瞪著一雙三角眼瞪著沈大川。

直到把沈大川瞪得低垂著腦袋，猛然蹲在地上抱著頭不說話，這才趾高氣昂地掃了一眼楊桂芬，邁著六親不認的勝利者步伐離開。

　　吃瓜群眾們見沒了熱鬧可看，三三倆倆地散了，還有幾個意猶未盡，一步三回頭地咂著嘴，回味著。

　　楊桂芬呆呆地站著，好一會兒猛然捂著臉大哭起來。

　　沈恬恬看著這懦弱的兩口子，挑了挑眉。

　　還真是被拿捏得死死的啊！

　　不過，剛剛起碼有維護她、為她算賬的心思，還有救！

　　沈恬恬拉著楊桂芬上前，走到沈大川麵前，輕聲地叫了一聲：“爹！”

　　沈大川抬頭看了她一眼，人高馬大的漢子眼眶都是紅的，眼裏這麼一會兒就布滿了紅血絲。

　　對上沈恬恬的目光，他又羞愧地偏開了頭。

　　沈恬恬不容許他退縮：“爹，我有辦法逼著李進學說出真相，奶奶不肯為我撐腰，你呢？你願意帶著我上門去討一個公道麼！”

　　沈大川猛然抬起頭，一雙灰暗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他猛然站起身，目光灼亮地看著沈恬恬：“大丫，你真有辦法？”

　　一著急，他連許久未叫過的沈恬恬的小名都叫了出來。

　　沈恬恬用力地點點頭：“對，我有辦法，但是我自己過去肯定鎮不住李進學母子，爹娘，你們願意為了女兒做主麼！”

　　楊桂芬忙不迭地點頭：“願意，大丫，爹娘都願意，你說，咱們咋做！”

　　沈恬恬緩緩勾起一抹笑，目光落在沈大川隨手丟下的鋤頭上。

　　......

　　此時，李家正在搬家。

　　李進學的寡母孫彩蓮叉著腰指揮兩個幫著搬東西的小廝：

“那個不要了不要了，破破爛爛的東西一點都不值錢，我兒子現在是秀才了，日後前程大著呢，可不能拿這些破爛折損了他的顏麵。”

　　“可惜他爹走得早，不能跟著我們一起去縣城享福了！”

　　說著，孫彩蓮假模架勢地拿著帕子在眼角點了點，自覺一副大家夫人的架勢。

　　實則她就是個黑不溜秋的農村夫人，矮小瘦弱，多年的辛勞在她的臉上刻下了痕跡，加上平時瑟縮、此刻一朝得勢之後掩飾不住的刻薄，越發顯得那張臉麵目可憎。

　　可架不住她兒子考中了秀才，所以來看熱鬧的鄰居都奉承著說了幾句好話。

　　孫彩蓮的臉頓時笑成了一朵風幹的野菊。

　　就在此時......

　　“砰！”

　　一個沉悶的碎裂聲響起。

　　所有人都順著聲音看過去，就看到沈大川把手裏的鋤頭從打碎的瓦缸碎片中提起來。

　　吃瓜群眾都震驚地看著沈大川，不敢相信老實人竟然幹得出這樣的事情。

　　令人震驚的老實人沈大川的腳有點軟，可是想到女兒讓他表現硬氣點的話，他又挺直了背脊，努力做出一副麵無表情的模樣，逼著自己不許露出半點慫包的樣兒。

　　好在沈大川長著一張正直端方的臉，即便被風吹日曬得又黑又糙，這麼板著臉的時候，也有那麼幾分唬人。

　　不過，他唬不住孫彩蓮。

　　孫彩蓮驚愕了一瞬之後，嗷的一聲就跳起來，指著沈大川大罵：“沈大川，你要死啊，砸我家的瓦缸做什麼，你給我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