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竹贇和滕州二人年紀不大,逃課已經成常態。
礙於這兩人的爹一個是鎮撫司司長,一個是運撫司司長,學堂無人敢直接教訓。
更無人為了打小報告而得罪他倆。
因此這兩人每次使出打鬧的伎倆,所有人都當做是真打,假意勸說幾句,就任由他倆一個追,一個跑,相繼離開。
醫藥司,遠離街區。
選址在此,便是為了患者能夠有足夠幽靜空間療愈。
兩人不走尋常路,九曲十八彎穿街走巷,比旁人少用不短時間,小聰明總是學習道路上的絆腳石。
醫藥司無人不識朱竹贇,因此也不必多言,便打聽到瑜喬所住之處。
竹園,是醫藥司專門收治因公受傷的差人所住之地。
朱竹贇衝進竹園,見到正在喝湯藥的瑜喬,撲上去就嚎啕大哭。
害得瑜喬一碗湯藥灑出去半碗。
滕州好不容易才把他拉開:“朱朱!你緣何像個大小姐?咱爹,大名鼎鼎的鎮撫司司長朱隆大人,平時就如此傳授待人之道?”
“去去!那是我爹,我傷心隻是因為見到瑜喬哥身受重傷,心疼不已,那日瑜喬哥若是不把我趕出去,也不會如此受傷。”朱竹贇抹抹淚,不管瑜喬一臉震驚,拽起他的手,再次垂淚,果然是自帶三分之一大小姐體質。
“竹贇!別哭了,嚇我一跳,我還以為發生什麼不得了的大事,原來是擔心我的傷勢,沒事!瑜喬哥已經能夠隨意走動,隻是那個案子已經轉交六隊處理,十三隊其他人配合,我便留下繼續穩固治療,不日便回家。”
瑜喬哭笑不得,拿回自己的手,摸摸朱竹贇的後腦勺:“別哭了!跟個大小姐似的。”
“哼!”朱竹贇扭頭耍脾氣。
“朱朱!你哥朱竹宇就比你強悍,走哪兒都一陣風,旋來旋去的別提多幹練威風。”滕州雙手抱握,似乎無限憧憬朱竹宇的風光。
“他就是個莽夫!”朱竹贇對自己的兄長為人處世不夠低調頗有微詞。
“但是你向你兄長學習一些防身技法,日後若遇緊急,還能抵擋一二。”瑜喬在朱竹贇腦袋上彈了一下,“聽話!”
“是!”朱竹贇乖乖點頭。
“學堂今日不用上學嗎?”瑜喬忽然發現這倆孩子出現的時間不太對。
“恩?課間休息,不來見瑜喬哥,我心難安,見著我便放心。”朱竹贇撓著腦袋,離開瑜喬的病床,他可不想再被弄一巴掌。
果然,瑜喬的一巴掌揮舞沒呼到他臉上。
“你這家夥,再不去上學,回頭我就告訴你爹。”瑜喬嗔怒。
“我走了我走了,別告訴我爹,否則回家又是一通毛竹片燒肉,吃不了兜著走。”
朱竹贇連忙擺手,人也往門口退去。
走到門邊時,他停腳回頭看著瑜喬。
“還有事?”瑜喬就知道他沒那麼容易打發。
“瑜喬哥,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走。”朱竹贇說話就往床邊走。
“站住!那兒問。”瑜喬冷臉說道。
“行行行!站這兒問,我想知道,玉芳菲,她死時的狀態!”
“什麼意思?”瑜喬沒想到這小娃兒還在糾結春意樓女屍案。
“意思是,玉芳菲被人發現的時候,是什麼狀態?穿衣否?”朱竹贇笑吟吟地看著瑜喬,慢條斯理地說,“不回答我可不走哦。”
“穿了!”瑜喬無奈。
“尋常衣衫?”朱竹贇淺笑。
“浴後薄衫,應為入眠時穿著。”瑜喬甕聲甕氣,表示不爽。
“足下有鞋否?若有,鞋底有泥否?鞋後跟有無明顯磨損?若無鞋,雙足有無布襪?若無,腳趾與後跟可有沉澱瘢痕?”
朱竹贇眨眨眼,盯著瑜喬。
“大小姐!我根本沒來得及研究,高台就坍塌,我就受傷了,還有!你怎麼知道那麼多?”
“你隻管說自己知道的就成,還有,誰是大小姐?我是你家少爺。”朱竹贇故意板起臉。
“好吧,少爺!你說的這些在下並不知曉。”瑜喬耐住性子。
“那,屍體可有被捆綁、利器傷?或者重物擊打傷?身上血汙多不多?再或者,內臟有無受損?”
朱竹贇的問題,瑜喬已經問過現在接手案子的六隊。
那邊回答跟自己發現的差不多,玉芳菲被人做成提線木偶,五臟六腑俱碎,經脈俱斷,下頜有擠壓痕,舌骨斷,身體各處傷痕均有生活反應,疑為生前遭受虐打,左臂有一處紋繡,腿部有還有一處紋繡,從色彩來看,應為一年內新紋繡,且此紋繡手法在北州城內並未見過。
也就是說,玉芳菲來自城外。
北州城,地處大漠深處。
素有荒漠古城之稱。
因為地處六界交叉旋流中,旁人甚少能發現入城口。
幾百年來,外人很難進城,因此有外人入城定是會詳細記錄。
或者是由運撫司、織造司與安外司務聯合帶人入城,但那樣,更會留下詳細記錄,這外來人口並留下來做歌舞伎的是聞所未聞。
瑜喬閉口不言,腦子裏一直在過度六隊給自己描述的查訪過程。
還有,三隊武士嵐轉述的屍檢內容。
隻是這些,為什麼朱竹贇這個小公子爺會如此上心?
莫非他在玉芳菲死前見過她,所以才會在案發時趕早出現在春意樓外?
想到這兒他微微歎息,目光直視朱竹贇,語速極慢,提出疑問:“竹贇,你是如何知曉玉芳菲死亡的消息?”
“我不但知道她死了,我還知道她早前並不叫玉芳菲,我更知道,她還有一十三哥姑娘組成的雲棲舞團。”朱竹贇自豪地回答。
“雲棲舞團?是何意?”顯然,瑜喬收獲的資料中並無此項,看來這追蹤局十三隊的名頭都是虛空。
“雲棲舞團,十三名歌姬組成,是一個暗殺舞團,隻是我沒想到的是,她們竟然殺了自己的舞魁!”
朱竹贇的話說完,瑜喬更加迷惑:“你這是都從何處得來的消息?”
“在下是朱府小少爺!自然有法子弄到這些消息,倒是你,瑜喬哥,你的十三隊難道都是花拳繡腿的小娘子嗎?哈哈!”
朱竹贇放肆大笑,瑜喬的臉變色奇快,心口濁悶無比,忽然猛捶一拳,嚇得朱竹贇往外跳了一步:“瑜喬哥莫動怒!在下隻是機緣巧合得到此消息,不便明說罷了,瑜喬哥若是想知道,在下全部說與你便是。”
“你且過來與我細說!”瑜喬自覺剛才有些失態,調好情緒,對他倆招招手。
兩人進去剛落座,六隊和十三隊同時來人彙報案件進展。
六隊的一看朱竹贇在此,張大嘴巴的獵奇臉及時換成垂手站立緘默不語。
十三隊的是喬右,喬瑒的堂弟,剛入職不久,屬於易燥易怒,喜怒都在臉上的直腸子。
他在屋外就用爆炸式的嗓子大聲彙報:“瑜喬隊長!雲裳坊那邊又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因為六隊那人的反應,聽到出事二字,瑜喬不自覺地看了一眼朱竹贇。
喬右的毛躁果然沒讓人失望,他在見到朱竹贇的同時一句話已經出口:“朱竹宇公子死在了雲裳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