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孫亮跟秦君是一個村子的鄰居。

　　孫亮從小優秀，品學兼優，秦君不學無術，調皮搗蛋。

　　孫亮作業跟考試卷子都是範本，秦君則從來都不交作業，考試馬虎應對。

　　秦君的好成績是孫亮輔導出來的。

　　這種種的傳言以往令人深信不疑，可今天一張滿分卷子跟一本練習冊卻徹底打破了撒謊。

　　真正品學兼優的，是秦君。

　　真正成績好的，是秦君。

　　難怪之前孫亮堅持要調班，吵著跟秦君做同桌，因為不那樣做的話，他的好成績就會換做泡影。

　　孫亮，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冒牌貨。

　　班主任猛地想起少年那句不念了，終於徹底慌了神，她追出去大喊，“秦君，你聽老師解釋......”

　　然而走廊已經空空如也，尋不到半個人影。

　　班主任的心都涼了半截。

　　如果兩個班級第一都沒了，那這次的年級評比，她盼星星盼月亮的獎金就全都泡湯了。

　　 她倏地回頭，目光直直釘向孫亮。

　　後者一驚，明白了什麼，臉色一下就白了。

　　秦君直接去教務處退了書本材料，領回自己的學費。

　　負責的教職工滿臉不讚同，“這位小同學，你才多大點孩子就不念書，這樣是沒出路的，難道你要一輩子窩在山溝溝裏？就算成績不好學不會也不能任性啊。”

　　秦君沉默不語，態度卻很堅持。

　　“誒，算了算了，好賴你也不聽，以後沒出息咯。”教職工開好票子，抓起幾百塊還過去，眉眼間帶著一絲輕蔑鄙夷。

　　 秦君把錢揣進口袋，轉身離開。

　　二十分鐘後，校長突然領著幾個老師找過來，急得滿頭是汗。

　　“校長，這是咋啦？”教職工被嚇了一跳，趕緊起身迎接。

　　“那個叫秦君的學生呢？”校長語速急促道。

　　“剛，剛走啊，他說自己不念了。”教職工還以為自己做得不妥當，低聲解釋，“是您說的， 學生不想讀的話就讓他們走，我已經扣下手續費了，一分不少。”

　　他說著將抽屜裏的十幾塊錢拿出來。

　　結果被一巴掌拍掉。

　　“放屁，誰讓你放人走的，還扣錢！”校長氣得差點心梗，揪住職工衣領怒吼，“你知不知道這是唯一一個全校滿分，下星期市裏統考要選奧數選手，獎金有十幾萬，要是沒有秦君，我們派誰去？！”

　　本來他還滿心歡喜學校有兩個尖子生，沒想到一個是假的，一個剛被氣走了。

　　那教職工一聽也是慌了，想起自己剛剛不屑的口氣，頓時嚇得不敢言語。

　　學校還在組織人手去村子找人的時候，秦君卻朝著城鎮的方向走。

　　早上教材到手她就看完了，本來想先邊讀書邊找機會出去，可今天班主任的態度卻讓她覺得自己是在浪費時間。

　　過不久顧家就要來人，她不能坐以待斃。

　　村子藏在山坳裏，通往城裏要走幾百裏山路，途徑的牛車看見是她都不願意接載。盡管昨天在孫家鬧了一場，證明了秦君清白，但世人的偏見不會輕易改變。

　　“誒，背著書包往外頭走，這是不上學了？也對，你這種的上了也白上，難道還能指望走出大山不成。”牛車上，進城拿貨的雜貨鋪老板娘一臉嘲諷，撇了撇嘴，“成績好又怎麼樣，沒爹沒媽的，你還想奔個啥，難不成還想跟城裏來的少爺們一樣去享富貴，可真是異想天開。”

　　 先前她惦記著英雄鋼筆沒得手，心裏不痛快，說話也分外難聽。

　　可話剛說完，山道上便傳來引擎聲，幾輛車子徐徐從後頭趕上。

　　車窗下滑，賀子靑探出腦袋。

　　“嘿，黑小子，你也要去城裏嗎，我們帶你啊。”

　　賀少爺一嗓子把車隊喊停，連被擠到一邊的牛車也不得不駐足。

　　杜緒看到牛車跟獨自行走的少年，瞬間明白了什麼，不由得也露出笑臉招呼，“上來吧，還有很遠的路，牛車太顛，正好我們也要去做任務，你要有空的話就一起。”

　　聞言，秦君掃了他一眼。

　　雖然上一世被人折磨得情緒麻木，但不代表秦君不懂人情世故。

　　她懂得少年的好意，也沒有委屈自己的想法，隨即長腿一跨就邁上了車。

　　嘩啦一下，伴隨著汽車尾氣噴出，車隊很快走遠。

　　徒留牛車徘徊在原地，那雜貨鋪老板娘漲得麵色通紅。

　　車上，秦君靠著窗邊，靜靜望著外頭的風景，回憶起上一世自己被顧家接走，也是這般領略了大山的風景。當時的自己滿懷希冀，根本沒想過那是一個虎狼窩。

　　“咳咳，黑小子，你有沒有興趣跟我們一起啊？”賀子靑突然過來搭話。

　　秦君回眸，太陽光線透過玻璃在她黑白分明的瞳孔上印出朦朧光暈。

　　賀子靑呆了呆，莫名覺得有些臉紅，聲音都結巴起來，“就，就是節目組讓我們去掙錢，我們可以帶你，掙了錢歸你自己的。”

　　利用節目組的資源總有辦法完成任務，這是基本套路。

　　他們也是看秦君背的書包都破破爛爛的，難得良心發作，想帶人一起飛。

　　秦君也確實缺錢。

　　她沉默了會兒，問道：“你們打算去哪兒？”

　　三個少年分別有不同的主意。

　　杜緒是保守派，“我提議去餐館端盤子，或者做後廚工作，簡單輕鬆。”

　　賀子靑則是樂天派，“出來玩當然要盡興，我覺得咱們就該去原石市場買石頭，開開翡翠，讓觀眾見識下咱們多牛批。”

　　比較意外的是霍天鳴，他在思索後竟然提出，“工地搬磚，時薪最高，效率優化。”

　　況且四人都是年輕力壯大小夥，有的就是力氣。

　　秦君沒想到看起來矜嬌自傲的霍天鳴會如此放下身段，不由多看了對方一眼。

　　這一眼恰好與其撞上。

　　霍天鳴側過頭，冷哼了一聲。

　　秦君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對方了。

　　索性車子很快抵達城鎮，瞧見繁華的街道與四處林立的高樓，很難想象十幾分鐘路途的山坳裏還有那樣落後偏僻的村落。

　　臨下車前，杜緒還以為秦君會選擇餐館打工，沒想到她長腿一邁，直接道：“我去原石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