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歡那雙戴著白手套的手蜷縮了起來,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可是遲亦的話讓她選擇了沉默。
他說:
“歡歡,我答應了你前麵的請求,你也答應了我會配合治療,諱疾忌醫,病是不會好的。”
病不會好。
可她現在迫切需要痊愈。
長而卷的睫毛不停撲閃,許久蘭歡才定下心神,“好。”
滿意她的配合,遲亦毫無預兆地率先牽上蘭歡的手。
男人的手寬厚有力,隔著白手套蘭歡都能感覺到他掌心炙熱的溫度。
這是第一次有人牽她的手,還是個長相氣度都一等一的極品男人,可蘭歡頭皮發麻得隻想掙脫。
當然她的力道沒能敵過遲亦。
男人溫和卻霸道的嗓音在她耳邊低語:
“歡歡,別緊張,你戴著手套的,我們不算直接接觸。”
她知道他說得很對,他們不算直接接觸,她不應該那麼大反應,可是......她的潔癖,不僅僅是潔癖而已啊。
蘭歡的手顫抖著,胃裏開始翻江倒海,她終於還是掙開了遲亦的手,跑到一旁劇烈地幹嘔。
大概是這兩天沒吃什麼東西,所以即便想吐,也沒有東西給她吐。
遲亦站在蘭歡背後眯起眼睛,他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幹淨修長,他甚至明示了她他們沒有直接的碰觸,她居然也能排斥到這個地步。
蘭歡的潔癖......跟他想的不一樣啊。
【我不接受催眠,不會告訴你病因,不要試圖探尋我的過去,也不要指望我會對你毫無保留。】
他改變主意了,他需要知道那個病因。
那一定是一個很有趣的故事,他想。
緩步走到她身旁,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輕聲問她:
“好些了嗎?”
清風一般的嗓音有一種神奇的安撫力,蘭歡的不適感一點點鬆緩,她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抱歉,我的方案似乎要作出調整,在我看來循序漸進的流程,到你這裏似乎操之過急了。”
蘭歡一愣,她深吸了一口氣,緩了緩自己的呼吸,這才道:
“沒事,我會盡量配合,但我的潔癖......跟一般人不一樣。”
“看出來了。”
他望著她,目光專注,漆黑的眸像是要把人吸進去一樣,然後半是誘哄半是蠱惑地問她:
“尋常潔癖是厭惡細菌和病毒,總覺得一切的東西都不幹淨,歡歡,你好像不是,能告訴我,你厭惡的是什麼嗎?”
蘭歡沒有立即回答,遲亦看到她摘掉了手上的白手套,動作不疾不徐,等到換上一副新的之後,她才抬頭,抿唇回了一個字:
“人。”
“人?”
“嗯,討厭被別人碰過的東西,討厭被別人觸碰,好像每一個人都是不幹淨的,而我碰了他們的東西,他們的肮臟會傳染給我。”
【好像每一個人都是不幹淨的。】
遲亦覺得他對這句話深表讚同,他突然發現他跟蘭歡好像是一類人。
蘭歡厭惡肮臟的人,而他則討厭肮臟的人心。
不同的是,蘭歡選擇回避,而他選擇直麵。
事情似乎變得有意思了起來。
當然,此刻蘭歡將他劃為“肮臟的人”這一塊,莫名就讓他心情不那麼地美好。
他需要將自己從蘭歡心底的這個分類裏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