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們的隊伍向太陽

“怎麼了？怎麼了？”見大巴突然停了下來，車上的人都躁動起來。老戰士們紛紛上前，問司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要停下來？

“這還用問嗎？前邊沒有路啦，開不過去啦！”司機師傅指向了車窗外說道，眾人看去，隻見車前是一個狹窄的黃泥路口。

於是老戰士們紛紛下車，前去查看路況。這才發現，原來這這條修完東升村的水泥路並沒有修到村口，想要到達東升村，便隻能走眼前這一條泥濘的土路。

“怎麼沒有路，這不是路嗎？”鐘大成指著這條黃泥說道，黃泥路雖然比水泥路的寬度要小了一下，但大巴車還是勉強能夠開進去的。

“這條路走不了，那麼窄！”司機師傅說。

“怎麼就走不了，我看路麵也挺寬的嘛，你的車肯定是能進去的。”江偉峰也說。

“太危險了，你看，那路邊連護欄都沒有，要是車輪一個打滑，翻下山去怎麼辦？走不了走不了！”司機師傅連連擺手道。

“這算什麼危險，你怕是沒見過我們的川藏線，那才實實在在地是一條天路。我在天路上開車的時候，每向前一步，既可以說是離死神更進一步，也可以說是離死神更遠了一步！”老李說道。

老李叫李至強，是一名老工程兵，八十年代的時候，他在川藏線上開運送物資的卡車。在那條可以說是世界上最危險的道路上，他所要麵對的，是比眼前這條沒有護欄的山路還要危險百倍的境況，一個不小心便翻下山崖的事也不是沒有發生過，但為了藏區的發展，為了國防，當時他和戰友們還是義無反顧地開了上去。

“要是我再年輕個十歲，你這輛車我保證安安穩穩給你開到東升村去！”老李一臉豪邁地說，此時他還真有些要把大巴車方向盤搶在手裏的衝動。

“這......”司機師傅一時間尷尬不已，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行了行了，司機師傅又不是軍人，我們也沒法要求師傅跟我們一樣啊，大家多體諒體諒吧。”王誌毅勸慰道。

“真是抱歉了各位首長，這條路我是真的沒有開過，當然，平時村民也是開車從這裏回村的，其實我也不是怕死，我是怕一個不小心，首長們......”司機師傅欲言又止。

“沒關係沒關係，師傅，你先開車回去吧，我估計這裏離村子啊也不算遠了，我們自己想辦法進去就行了！”此時，鄧長河發話了，既然隊長發話，大家也就不再糾結。

“那不好意思咯，我就先走了，你們注意安全啊。”司機師傅說著，便開車掉頭回去了。

“老王，接下來你說該怎麼辦？”鄧長河問道，剛才他雖然說得豪邁，但其實也並不知道他們此時到底處於一個什麼位置，極目遠眺，除了鬱鬱蔥蔥的山林，根本看不到任何村落的跡象。

“不急，讓我先看看地圖。”王誌毅說著打開了手機地圖，本想查一查這裏離村子還有多遠，卻發現這裏根本沒有網絡。

“不用查了，山區哪裏會有網絡，這裏隻有一條路，沿著這條路往前走，準能到達村子。”鐘大成說。

“現在隻是中午，我想在天黑之前我們總能趕到吧！”江偉峰也說。

“我想起來了，為什麼那天和月婷分別的時候，她一再叮囑我們，如果我們來東升村的話一定要提前告訴她，就是這個原因！”王誌毅這時才意識到，王月婷之所以讓他提前告知，一定是考慮到這裏特殊的交通情況。如果王月婷知道了他們要來，一定會想辦法來接這群老戰士的。

“要不，我現在打電話給那個小王？讓她幫咱們想想辦法？”方原很快便聽懂了王誌毅的話，在一旁問道。說起來這次的突發情況他也有責任，如果在來之前他將東升村交通的情況摸清楚，也就不會有這種突發情況發生了，回去之後要是被劉所長知道，非把他罵個狗血噴頭不可。

“不行，我們之所以不告訴月婷就悄悄地來了，不就是為了不要麻煩她嘛，麻煩她還不要緊，要是驚動了村裏，興師動眾地，那豈不是與我們來這裏扶貧的初衷相悖了？”鄧長河說道，原來，他早就想好了，即使來也要悄悄地來。

“老鄧說得有道理，那現在怎麼辦？”江偉峰問道。

“老王，你說之前你有看過村子的地圖，你就估計一下，我們離村子還有多少距離？”鄧長河問道。

“誒，你們看前邊的那個山頭，像不像不頭牛在奔跑？”王誌毅突然問道。

大家看向了那個山頭，果然像是有幾天牛在奔跑。

“確實是很像啊，”鄧長河說道：“老王，怎麼了？”

“我想起來了，這個地方叫作五牛嶺，我幾天在查村子的資料的時候，看到了一個神話傳說，相傳古時候此處土匪橫行，五隻神牛從天而降，率領村民將土匪擊退，從此，便化作了大山，世世代代守護著村子......”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什麼牛不牛的？”急躁的鐘大成打斷了王誌毅道。。

“我的意思是說，既然這裏是五牛嶺，那說明離村子已經不遠啦，我覺得隻要我們加快速度前進，翻過這座山，用不了兩個小時應該就可以到了。”王誌毅解釋道。

“嗨，你這繞了一大圈子，不就是想說我們離村子不遠了唄，不到兩個小時，小意思，我們這就走路過去。”鐘大成說。

老戰士們紛紛點頭讚成。

“現在是正午，太陽那麼大，就這樣走過去，會不會中暑啊？還是給那個小王打電話吧，我剛才試過了，雖然這裏沒有網絡，但電話信號還是有的。”方原擔心起來，又忍不住說道。

“哎呀，小方，你這年輕人怎麼還不明白，這也怕那也怕，你把我們都當小孩子啦？我告訴你，在場的每個人都有幾十年的軍旅生涯，什麼困難沒見過，中暑算什麼？這區區兩個小時的山路又算得了什麼啊！”江偉峰說道，說得方原臉都紅了。

“就是嘛，小方，你生活在和平富足的年代，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啊，你該多經曆些磨練，這對你的人生大有好處。”王誌毅也說。

“你們就別說小方了，他也是擔心我們啊，”彭翠說：“小方啊，你別擔心，我們都是軍人出身，這點路，這點太陽算不了什麼！再說了，要是真有人中暑了，你可不要小看我的藥箱和我們幾個的水平哦。”彭翠拍了拍身上掛著的藥箱說道。

“彭軍醫，我當然相信您們了！”方原笑道，不久前他吃壞了肚子得了腸胃炎，還是彭軍醫給他治好的呢。

“那還說什麼，走吧，來，大家都走起來，出發！”鄧長河說道。

聽到隊長這麼一叫喚，老戰士們紛紛起身前行，雖然沒有特意地列隊，但大家還是默契地走出了一條長長地整齊的隊伍。

“誒，不如我們把旗幟支棱起來，也讓這大山看一看，我們是幹什麼來的！”走出了幾十步，鐘大成提議道。

“對！對！把旗幟打開吧！”老戰士們紛紛說道，自從離開部隊以後，大家才意識到，曾經飄揚在空中的那一麵麵紅色旗幟，是如此地讓人懷念。

“好！”王誌毅說著，從包裏拿出了那麵寫著“老戰士誌願者扶貧隊 ”的旗幟，展了開來。

“王政委，還是我來拿吧。”方原趕緊上前，接過了王誌毅手中的旗幟，他跑到了隊伍的最前頭，二十多人，就這樣浩浩蕩蕩地，向著目的地進發。

哪怕是在狹窄的山道上，老戰士誌願者扶貧隊也走出了整齊劃一的隊伍。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隊長鄧長河喊道，老戰士們紛紛跟著喊起來。

他們的旗幟，不僅要讓大山看到，他們的聲音，更是要讓風聽到。

“我們的隊伍向太陽，預備唱！”鄧長河領唱起來，老戰士們嘹亮而高亢的歌聲，在山裏回蕩——

我們的隊伍向太陽,

腳踏著祖國的大地,

背負著民族的希望,

我們是一支不可戰勝的力量。

我們是人民的子弟,

我們是人民的武裝,

從無畏懼,

絕不屈服,

英勇戰鬥,

直到把敵人消滅幹淨,

偉人的旗幟高高飄揚。

聽!

風在呼嘯軍號響,

聽!

革命歌聲多嘹亮!

戰友們整齊步伐奔向解放的戰場,

戰友們整齊步伐奔赴祖國的邊疆。

......

身後傳來了雄壯的歌聲，方原雖然不是軍人，也禁不住跟著唱起來。他不時回頭看著身後這群老戰士，他們那充滿活力的樣子和堅毅的眼神，讓方原感覺到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他心裏湧了起來。

這股力量，來自於老戰士們那真誠而堅定的內心，來自於他們的歌聲中所透射出的真正的軍人風采！

就這樣，老戰士們跟隨著旗幟，迎著烈日，集體徒步向村子走去。

好在這一路上的美麗風景，清風鳥鳴，讓大家倒像是抵消了一半的艱辛。

“自從退休以後啊，我感覺好久都沒有像今天這樣充滿活力了，想當年我們一個普普通通的拉練就是幾十公裏，要走上一天一夜，多的時候更是走上幾天幾夜也不在話下，現在確實是老咯！”鐘大成感歎道。

“老鐘，你以後多跟我到公園去鍛煉，不能一退下來就知道享福，隻要我們一直保持著在部隊的生活習慣和作風，就算是年紀上來了，但在部隊時候的那口精氣神，也永遠不會丟掉的。”江偉峰說道。

“你放心，這次不用跟你去公園，我們不是說要長期在這裏待下去嘛，我一定每天好好地跟你早起鍛煉，聞雞起舞！”鐘大成說。

“誒，大成，你沒好好看老王寫的工作計劃啊？我們不僅是要在村裏常駐下來，還要恢複部隊的製度，所以這早睡早起，聞雞起舞的事，可不是你和老江之間的事，而是我們大夥兒的事啊！”鄧長河說道。

“對對對，哎呀，工作計劃我當然看過啦，就是記憶力不好啦，看過就忘啦哈哈！”鐘大成的話，引得大家紛紛笑起來。

“誒，你們看，這裏有塊牌子！”方原走在了隊伍的最前頭，他看到麵前出現了一條岔路口，岔路口中間立著一塊牌子，上前仔細一看，牌子上寫著“東升村三個大字，”然後便是村子七個小組所在位置的指示標。

“到了到了！”老戰士們紛紛歡呼，他們這一路走來，花了也就一個小時，這時間早已經在歌聲與壯誌中飛速流逝了。

“老王，我們就不去東升村村委所在地了吧？”鄧長河對王誌毅說道。

“嗯，對，我們直接去望月組。”王誌毅說：“回去的時候再去村委那邊看看。”

“哎，望月組在這邊。”鐘大成指著左邊的小路說，牌子上標注了望月組距離這裏隻剩下不到一千米。

眼前很快就要達到目的地，大家都開心地拍起掌來。

“大家再接再厲，我們馬上就要達到目的地啦！出發！”鄧長河說道，大家又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