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栽滿了柳樹的護城河邊,坐落著一家“清風”茶莊,此時正是柳絮飛舞,草長鶯飛的時節。
王誌毅和鄧長河一同走進“清風”茶莊,選了一個靠窗的茶桌,相對而坐。
到茶莊來商量具體的扶貧事宜,是王誌毅提議的。王誌毅出生於一個書香門第的世家,在家人的熏陶下,他從小便喜歡喝茶。入伍後,這個愛好仍舊保留下來,已經伴隨著他幾十年了。
茶性淡雅,是可以平心氣的,喝茶能把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喝短,喝得親近、喝得緊密,在茶葉芬芳怡人的香氣中,也能讓彼此的心境更為平和,頭腦更為清醒。所以,王誌毅覺得要談正事,就應該是喝茶,而非吃飯喝酒。
正所謂,喝酒不談事,喝茶談正事。
此時,王誌毅正擺弄著手中的茶具,開始一步一步地進行著泡茶的步驟,而鄧長河坐在他對麵,既好奇又認真地觀看著。
王誌毅邊用滾燙的開水燙著茶壺邊對鄧長河說:“這叫燙壺,一則是為了去除壺內的異味,再則熱壺也有助於揮發茶香。”
鄧長河默默聽著,點了點頭。
接著,王誌毅將燙壺的熱水倒入茶盅內,又將幾個茶杯置於其中,說到:“這叫溫杯。”
然後,他將茶葉裝入了茶荷內,先看了看茶葉的外觀,這叫品茶。
王誌毅選的是當地有名的桂林毛尖茶。
“這桂林毛尖啊,條索緊細,白毫顯露,色澤翠綠,香氣清高持久,湯色碧綠清澈,滋味醇和鮮爽,葉底嫩綠明亮。”王誌毅向鄧長河介紹到。
鄧長河不住地點頭,他對茶哪有這番研究,他平時極少喝茶,就算想喝,也是隨便找些茶葉泡了便喝,至今連紅茶綠茶都分不清楚。今天難得有機會跟著王誌毅上一堂泡茶課,好奇心起,這一下便聽得入了神。
品茶完畢,王誌毅便拿起茶匙,將茶荷內的茶葉緩緩撥入了壺中。
“這叫置茶,茶量以壺的三分之一為宜。”王誌毅說。
“哦。”鄧長河點點頭。
接著,王誌毅高提水壺,讓85度的開水自高點下注,使茶葉在壺內翻滾,散開,以更充分地泡出茶味。
“這叫高衝,”王誌毅說:“接著是刮沫。”他邊說邊用木勺刮去茶葉表層的一層泡沫,隨後便蓋上了壺蓋。
見王誌毅蓋上壺蓋後便不動了,鄧長河問到:“哎,怎麼不弄了?”
“你急什麼?再等一會兒。”王誌毅微笑道:“想要喝到好茶,還是要有點耐性。”
“哦,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喝茶還有那麼多門門道道。”鄧長河感歎道:“喝茶我是不懂的,你要是跟我喝酒,我就懂。”
“老鄧啊,以後還是少喝點酒,多喝茶,對身體好。”王誌毅說著,打開壺蓋,把泡好的茶斟入杯中。
“這茶壺的壺嘴與茶盅之距離,以低為佳,以免茶湯內之香氣無效散發,俗稱低泡。這樣就不會起泡沫,也不會濺出了。”王誌毅將茶杯斟了七分滿,遞給了鄧長河。
鄧長河接過茶杯,說道:“哎,這個我知道了,這叫斟茶隻斟七分滿,留各三分是人情。”
“孺子可教也!”王誌毅笑到。
“嗯,”鄧長河將茶杯送到嘴邊喝了一口,突然反應過來,叫道:“哎,什麼孺子可教,你敢占我便宜!”
鄧長河說完,倆人都笑起來。
鄧長河與王誌毅連喝了幾杯茶,鄧長河這才問到:“老王,你說的人呢,怎麼還沒到?”
王誌毅看了看手表,說:“快了,是我們來早了。”
“不早點來又怎麼能喝到你王政委這獨門泡製的好茶?”鄧長河笑道,卻又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麼。
“老王,這這一大早給我泡這杯茶,不會是藏有深意吧?”鄧長河問道。
“哦,此話怎講?”王誌毅微笑反問道。
“這喝茶啊,是一門考驗耐心的事,我老鄧啊,從來都是急躁脾氣,所以這也是我不喜歡喝茶的原因,但是,這扶貧工作最要不得的就是急躁,所以啊,你今天給我泡這壺茶,一定是想要讓我明白,扶貧需要有耐心,一步一步來,對不對?”鄧長河說出了心中的猜想。
“哈哈!老鄧啊,我就好心請你喝杯茶,好炫耀一下我對茶的研究之道,哪想到你會搞出那麼多大道理來,不過你剛才說的“扶貧需要耐心”這句話確實非常有道理!值得我們老戰士扶貧隊全體隊員共勉!”王誌毅笑道。
鄧長河剛想說什麼,突然,聽到從不遠處傳來了一聲:“王叔叔!”
王誌毅和鄧長河都抬起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隻見一個背著單肩包,紮著馬尾辮,臉上帶著燦爛笑容的年輕女子正向倆人輕快地走來。
王誌毅和鄧長河都站了起來,迎接著這位年輕女子的到來,原來,王誌毅今天約來談正事的人,正是王月婷。
“王叔叔,您終於回來了,好久不見了。”來到王誌毅麵前,王月婷開心地說。
“是啊,月婷,我這次回來啊,就不走啦,退休啦!”說著,王誌毅分別給王月婷和鄧長河做介紹:“這是我的好侄女王月婷,這位伯伯啊,是你王叔叔的老戰友鄧長河師長。”
“鄧伯伯您好,很高興認識您。”王月婷開心地伸出手來,與鄧長河握了手。
鄧長河也開心道:“你好你好,快坐快坐!”
三人坐了下來,王誌毅也給王月婷斟了一杯茶,王月婷雙手接過,說了聲:“謝謝王叔叔。”
“老王,你有這麼一位漂亮能幹的侄女,好福氣啊。”鄧長河笑道。
“雖然我們同姓,但月婷不是我親侄女,不過,我們比親叔侄還要親。”王誌毅說。
“是的,王叔叔是我的資助人,我是王叔叔從小看著長大的,所以我一直把他當做親叔叔看待。”王月婷說。
“哦,是這樣啊。”鄧長河恍然大悟。
接著,王月婷便把自己和王叔叔的故事告訴了鄧長河。
王月婷出生在一個非常貧苦的鄉村家庭,有一年,王誌毅的部隊對王月婷家鄉所在地開展扶貧工作,王誌毅便領認了王月婷作為資助對象。每年,王誌毅不僅會給王月婷解決學費和生活費的問題,還一直作為人生導師,對她在學業和生活上都進行著精心的指導教育。
從王月婷讀小學到大學畢業,王誌毅對王月婷的資助足足持續了十幾年,就像王月婷說的那樣,王誌毅是看著她從一個柔弱的小女孩長大成今天這副亭亭玉立的模樣的。
十幾年來,這對親如叔侄的忘年交其實一共也沒見過幾次麵,大多數時候都是通過書信和電話來保持聯係的,王月婷每年都會給王誌毅寄一些照片,所以王誌毅哪怕是很久沒見到她,今天也能一眼就認出來。
王月婷之所以在大學畢業後考進教育局當了一名公務員,其實也和王誌毅有很大的關係,王月婷希望向王叔叔一樣,能夠憑借著自己微薄之力,幫助鄉村的孩子們能夠靠教育改變命運。
但在工作後,王月婷漸漸發現,鄉村的貧困不僅僅在於教育,而需要一個全方位係統的改變,因此,王月婷便主動去了東升村做扶貧工作,而她也將自己在村子裏的工作與所見所聞都寫信告訴了王誌毅。
所以當王誌毅剛剛退休回來,並且決定要組建誌願者扶貧隊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她。
“現在月婷在東升村擔任扶貧幹部,這也是我今天邀請她來和我們見麵的原因。”王誌毅說,鄧長河點點頭,意思是我明白了。
“月婷啊,前兩天我也在電話裏跟你說了我們組建的這個老戰士誌願者扶貧隊的情況,你也給我們說說你所在的村子裏的情況吧。”王誌毅說。
“好的,王叔叔,鄧伯伯,那我現在就將東升村的一些基本情況跟您們彙報一下。”王月婷說著,從包裏拿出了一些印著統計數字和相關說明文字的資料,分別遞給了王誌毅和鄧長河。
“我們東升村,是龍勝縣的深度貧困村,也是到目前為止,全縣7個未脫貧的村之一。東升村距縣城50公裏,屬於苗族群眾聚居村。村裏有526戶2062人,建檔立卡戶380戶1550人。2015年,東升村的貧困發生率高達51.67%。所以,窮、偏、遠,成了東升村身上的標簽,被人們稱為‘山窮水盡處’。”王月婷說。
“你們扶貧隊到村子裏多久了?”鄧長河問。
“第一批扶貧隊駐村,有一年多了,我是三個月前才進去的,我所在的村民小組叫望月組,現在扶貧幹部隻有我一個人。”王月婷說。
“現在村子裏都有些什麼扶貧項目?效果怎麼樣?”王誌毅問到。
“我們根據村子的特點,現在主要是發展特色種植,第一批種植的水果品類是百香果,效果還可以,為村民們創造了一定的收入增長,不過,離我們的脫貧目標還有差距,我們正在進行第二批扶貧項目的調研,但因為缺乏一定的人力物力,因此進展緩慢。”王月婷說。
聽王月婷這麼說,鄧長河和王誌毅心有靈犀地對望了一眼,彼此都在心裏默默說到:這東升村,就是我們老戰士扶貧隊的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