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顧年雩的質疑,喬卿卿一點也不慌,把餛飩又朝顧年雩麵前挪了挪,解釋道:“這城中每戶人家我都認識,卻不認識你,你自己說說,難道你不是從別地兒來的?”
喬卿卿這樣說,顧年雩還算放心了些,拿勺舀了一個餛飩放進嘴裏,霎時之間唇齒留香。
皮薄餡厚,外皮滑嫩有勁道,內餡鮮嫩又多汁,湯底醇香,鮮味十足,顧年雩驚喜不已,自己在順京城的街頭巷尾尋覓了那麼多年,還從未吃到過如此美味的餛飩,一下子又朝嘴裏塞了好幾個。
就著味鮮的湯底,顧年雩把嘴裏的餛飩吞進了肚裏,這才回味無窮地問著喬卿卿:“你說你識得這城中的每戶人家,那姑娘可識得這喬府的喬三姑娘?”
找自己的?喬卿卿微微蹙著柳葉眉,對眼前之人開始有所防備起來,“你找三姑娘?你要做什麼?”
“在下久聞三姑娘大名,姑娘若是識得三姑娘,可能為在下引薦一番?”顧年雩嘴裏雖然含糊不清,但眼中卻滿是認真和崇拜。
喬卿卿這才放下了戒備,心中暗喜,撐著腦袋,好奇地問顧年雩:“這三姑娘真有如此大名?”
“姑娘既是宿河州中人,豈會不知?”
“宿河州自是家家戶戶都知三姑娘,可這州外我們如何知曉?”
“這個嘛......”顧年雩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解釋道:“我是入了宿河這麼幾日聽聞的......”
原來還是宿河人說的,喬卿卿頓時沒了興致,好一頓數落他:“我還以為這三姑娘的大名都能像思雍侯那般遠揚呢,你這人可真沒意思,明明才聽三姑娘大名幾日,偏偏要說是久聞,你玩兒我呢!”
“非也,”顧年雩吃飽喝足,開始和喬卿卿講起自己的道理來,“姑娘有所不知,在下自入宿河州起,這三姑娘的英勇在耳邊可是回蕩不絕的,在下自幼便崇拜這有著俠肝義膽的英雄,實在是想親眼見見這英雄是何模樣。”
喬卿卿被顧年雩天南海北地誇著,幾乎快要得意忘形了,但這是在大街上,那麼多人因著她是三姑娘都會多看她幾眼,她隻能謙遜再謙遜,不太好意思地撥了撥耳邊碎發,“成,我帶你去見三姑娘。”
喬卿卿滿口應下,等著顧年雩吃完餛飩的同時,也好奇地問他:“我瞧你身著華服卻又沾染風塵,站在麵攤前許久也不敢叫上一碗來吃,你......不會是落難於此的吧?”
喬卿卿如此誤會,顧年雩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青灰色的織錦料子,還織有銀色的暗紋,這可是他最普通的一件了,袖口連金絲繡紋都沒有,難道還這麼顯眼?喬卿卿能一眼就看出華貴?
“是啊,我家道中落,身無分文。”顧年雩順口承認。
“沒事,你有手有腳,還怕養不活自己?”喬卿卿安慰著眼前的人,見他吃完,叫來了陳四結賬。
“三姑娘,這兩碗就當我孝敬您,多謝您前幾日出手相助打走那幾個流氓無賴,不收您錢了。”陳四笑著,把錢朝喬卿卿跟前推了推,示意她收回去。
喬卿卿這廂隻顧著和陳四斡旋,完全忘了身邊還有個顧年雩,等到和陳四商量好他收下麵錢,隻稍去容姑那兒買一方絹子回去給媳婦就好後,回過頭,才發現顧年雩正兩眼直勾勾地看著她。
喬卿卿這才反應過來,趕緊解釋:“我不是有意要隱瞞......”
“三姑娘,您什麼都不用說了......”顧年雩麵前凝重,但下一刻就鄭重其事地取下了自己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他空空如也的荷包,遞到喬卿卿跟前:“日後,您就讓我跟著您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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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卿卿不知道的是,在她請顧年雩吃麵吃餛飩的時候,她要找的人正好從攤邊的長街上路過,也正好看見了她。
也許是喬卿卿身上自帶的、能夠吸引到人注意的地方,江應淮陪著蕭窈東家檔口瞧瞧首飾,西家攤鋪看看糖人的工夫,依舊能在麵攤那麼多人中一眼就瞧見喬卿卿。
裴乘也看見了,他的目光總是隨著他家侯爺轉的,“公子,那不是喬姑娘嗎?還有顧小公子......”
“別聲張,”江應淮穩住裴乘,看向另一邊的蕭窈,直到確定她正被一家攤鋪裏的香囊吸引,沒有看到喬卿卿,才繼續往前走,對裴乘交待道:“去守著,聽聽他們說了些什麼,別被看到。”
裴乘應聲就退了,蕭窈買過香囊回頭找江應淮,把一個香囊遞給了他,本還想給裴乘一個的,沒想到人卻不見了蹤影,“裴乘呢?”
“剛才路過喬府,我讓他去看看能不能打聽到什麼情況。”江應淮麵不改色地解釋著裴乘的消失。
蕭窈點點頭,這才想起,剛才他們經過的是喬府,是曾經屬於喬卿卿的喬府。
她把給裴乘準備的那個香囊塞到江應淮手裏,讓他屆時交給裴乘,然後就自顧自地朝前走著。
“蕭窈,想吃糕點嗎?”見蕭窈的神色有些失落,江應淮趕緊追上來,試探著問她。
可蕭窈卻說不用,看著街邊的店鋪,指了指其中一家,“這家店,四年前就是買糕點的 ,他們家的雲片酥堪稱宿河一絕,卿卿也愛吃,每次我來喬府找她,都會給她帶兩盒,如今卻不知搬到何處去了。”
看著眼前被換成了綢緞莊的店麵,蕭窈有些失落。
“你想吃嗎?想吃我讓裴乘去打聽。”自家師妹打小呼風喚雨慣了,要什麼有什麼,自己既然受了她父母照顧她的這份重任,也得讓她在宿河州過得順風順水才行。
“不必麻煩,師兄,”蕭窈婉拒著,拽著手裏剩餘的兩個香囊,拿起來朝江應淮示意著:“就像是這個香囊,若是香味盡了,換一個便好,若是還強求原物,倒成多餘的了。”
聽了蕭窈的話,江應淮理解似的點點頭,帶著蕭窈又繼續朝長街盡頭走去。
“對了師兄,咱們出來都沒給卿卿留個口信兒,若是她買著了垂竿去客棧找咱們,豈不是落一場空。”蕭窈看著日頭,離他們離開客棧已有一個時辰了。
“大可不必如此擔憂,”江應淮和蕭窈並肩走在長街上,看著長街的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對蕭窈道:“也許......喬姑娘現在正忙著呢。”
明明是一句普通的評價,蕭窈竟聽出了一絲嘲諷,她可見不得誰嘲諷喬卿卿,就算是江應淮也不行。
“師兄,我總覺得你似乎對卿卿有成見。”蕭窈直截了當,說話從不拐彎抹角。
可江應淮卻問她,“何以見得?”
“你自己想想,對她和對裴乘,你是一個態度嗎?”蕭窈替自己的好友打抱不平,嘟囔著:“你老逗她,她都急眼兒了你還逗,可不是成見嗎?”
“在你眼中,這是成見?”江應淮哭笑不得,“若是我拿對裴乘的那一套對你這位好友,你大概又會怪我過於狠辣,我怎麼做都是錯。”
江應淮清楚蕭窈對摯友的情誼,他也很想為著這份情誼不刻意嚴苛喬卿卿,隻是放在他入宿河追查礫鐵這件事上,他就必定得用對手下定的規矩來要求喬卿卿,沒想到竟招來了蕭窈的不滿。
“罷了,”江應淮歎了口氣,不給蕭窈解釋的機會,隻道:“我盡量少讓她做事,你大可放心,事成後,我定會還你一個完完整整的喬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