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這一次，笑中帶淚。

曾經貴為鑒寶界“五帝”之首，如今竟然一下子跌到了江湖的最底層，依靠“撿漏”為生。

這種東西，過去就算求著他看，他都未必願意睜眼。

“葉天，你要振作......”他又聽到了那種聲音。

忽然間，他明白了，那其實是他的心聲。

即使從萬丈高樓跌下來，亦不能沉淪，必須堅強前行，直到重回巔峰。

印章上刻的字是“乾隆宸翰”和“惟精惟一”，那是乾隆印譜上最出名的八個字。

乾隆印譜中最著名的“田黃三聯章”，用的也是這八個字。

從隱龍雕刻技法，葉天對印章的年代產生了懷疑。

如果是民國高仿，絕對不會產生“隱龍”技法，因為1900年之後，八國聯軍火燒圓明園，一代治印大師公冶番天死於英軍火槍營之手，這種技法的最後一代傳人撒手人寰。

自此之後，這種技法宣告失傳。

兩枚印章如果是乾隆印譜裏的東西，那就夠資格參加鑒寶大會了。

葉天有些心神恍惚，握著印章發愣。

顧二爺早起，打著哈欠進來。

“葉天，有什麼收獲？”

葉天指了指桌上的東西，顧二爺一邊活動手腳，一邊走過來。

他看看那幅畫，又看看那把算盤，猛然間發現了葉天手裏的印章，驚喜地雙眼放光。

“葉天，這是乾隆印譜上的東西啊——乾隆宸翰、惟精惟一......田黃石乾隆印章，好好好，你小子，果然夠運氣，一出馬就弄來了好東西！”

葉天回過神來，把印章交給顧二爺。

顧二爺拿來放大鏡，仔細觀察。

“葉天，這是真貨嗎？”

葉天很明白，如果是真貨，兩枚印章的售價要超過百萬，非把顧二爺樂瘋了不可。

他搖搖頭：“暫時不能確定，明天在顯微鏡下看看再說。”

“還等什麼？還等什麼？”顧二爺叫著，跑到側麵的工具房，親手把顯微鏡搬過來，放在桌上。

從發現隱龍，葉天就明白，這是真正的乾隆田黃印章。

他跟地攤上那個老板，同時看走眼，以為是民國高仿甚至是近代仿品，才會同意低價成交。

顧二爺把印章放在觀測台上，調整鏡頭，對準印章的字跡。

乾隆是曆史上治印數量最多的皇帝，粗略估計，有據可考的超過一千枚，加上各種閑章、贈章、花押章、裝飾章，至少超過五千枚。

平定西北之後，和田玉大量入京。乾隆命人挑選其中的佳品，供自己消遣玩味，才調養出風流成性、灑脫飄逸的一代帝王。

“葉天，這印章是真品，刀工老道，每一筆畫，穩準狠到極點。絕對真的，絕對真的......田黃的料也很好，是老坑老料，從刻印的痕跡上也看得出......”

其實，最容易的辨認特征，應該就是隱龍。

有隱龍，可以斷定，成印的年代是在1900年之前。大清倒台之前，誰也不敢仿造皇家印鑒。一旦被抓，那可是誅滅九族的天災。

“一百萬到二百萬之間。”這就是葉天的估價。

“葉天，你多少錢入手的？”顧二爺終於想到了價格問題。

“五百元。”葉天老老實實回答。

顧二爺一聲驚叫：“五百？葉天，你可真是個福星......”

印章有價，那三件古埃及寶藏，卻根本無價。

“葉天，其它的呢？那幅畫，對，那幅畫......”

顧二爺激動得渾身發抖，雙手打開卷軸，十指哆嗦，如同風中之燭。

“是唐伯虎的畫......不可能是真跡對不對？”

葉天點頭，那當然不是唐伯虎的真跡，而是民國高仿。

他不相信自己的運氣這麼好，假如田黃石印章和唐伯虎名畫都是真的，顧二爺就要高興死了，一點都不付出，白白入賬幾百萬。

顧二爺握著放大鏡，仔細查看了畫上的技法，有些納悶：“我以前看過很多唐伯虎的畫，也臨摹過一陣。這幅畫，這幅畫......”

“民國高仿，所以便宜。”葉天解釋。

“嗯嗯，我再找人看看，不要著急下定論。”

對於古埃及三件寶貝，顧二爺並未在意。

他對於埃及帝王穀知之甚少，類似寶貝，並不在意，就連那個蛇形的杖頭，也以為是普通老玉而已。

至於小刀、法典，更是隨手扒拉到一邊去。

葉天知道，顧二爺的注意力，最後一定落到算盤上。

“葉天，這個算盤不錯，看樣子，有點來曆。”

葉天點點頭，精神有些倦怠。

他知道這些寶貝的真實價值，比如這把算盤，單獨拆分，價值更高。

“這些算盤珠應該是玉石......撐杆是小葉紫檀，邊框是鐵樹還是黃花梨......四角鑲嵌的不是白銅，應該是白金......”

顧二爺一手拿著放大鏡，一手握著強光手電，很快就把算盤的結構計算得一清二楚。隻不過，他說錯了一點，四角鑲嵌的並非白金，而是白銅材料中的精品，名為“雲母銅”。清代乾隆年間，從雲母礦中發掘而來，其延展性等同於黃金，又比黃金的硬度高出十倍，所以，皇家的箱籠，常常用它來做四角鑲嵌。

“葉天，太好了，太好了，我就說嘛，要撿漏，就得去鬼市......你第一次出馬，就旗開得勝，以後，每周去兩次，大膽地收購，我相信你，嗬嗬嗬嗬......”

顧二爺非常滿意，這把算盤雖然補過，但高手一打眼，就知道是絕對的好東西。

太陽升起，新的一天開始了。

顧二爺意氣風發：“葉天，開門做生意，有這麼多好東西，我二龍堂一定能成為金陵第一古玩店......”

這就是顧二爺的夢想，在金陵、古玩一條街稱王。

夢想天花板如此之低，未來境況，最多也就如此了。

葉天不同，他曾經身為五帝之首，如今虎落平陽，必須隱忍潛伏，最終一躍飛天。

當五帝本領集於一身，他就是當之無愧的鑒寶之王。

既然稱王，那就有王者的氣派。

“葉天，把算盤擦幹淨，直接擺在櫃台最顯眼的地方！”顧二爺大聲指揮。

葉天把算盤擦好、擺好，又把其它的小玩意兒，全都放在木盒裏。

“我二龍堂，總有輝煌燦爛的時候......”顧二爺躊躇滿誌。

葉天隻睡了兩個小時，身體有些不適，坐在一邊，沉默不語。

“葉天，是不是昨天累著了？你回去休息，我來處理店裏的事。”

既然顧二爺體恤下情，葉天就不再堅持，回後院去睡覺。

連續撿漏，耗費了他太多精力和體力，稍稍休息一下，也不為過。

他感覺自己隻睡了幾分鐘，再睜眼，已經是下午一點。

“葉天，葉天，趕緊起床，我爸跟人家打起來了......”

顧漫的哭聲把葉天驚醒，他坐起來，費了一番功夫，才明白自己身在二龍堂。

床前，顧漫滿臉淚痕，已經哭了很久。

“先不要哭，發生了什麼事？”

“我爸賣算盤，有人看上了，也按價格付款，但是我爸突然不想賣了，變卦之後，撕毀協議，對方找上門來，帶著一群打手，吵吵嚷嚷，要把櫃台全砸了。葉天，你趕緊去，我打電話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