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何清淼的憂懼之寥寥食客

何傑靜靜地看向楊斌，沒有開口反駁。楊斌深吸一口氣，強壓下自己的怒火。大家做鄰居也好幾年了，他心裏也清楚，對方是什麼樣的人。

“你想想，路醫生說這些是為了他自己的利益嗎？他不知道自己這樣說很討人嫌嗎？”何傑的語氣很平靜，“限製出入怎麼了？你好好上你的班，酒店生意不好又不是他造成的，你明明就是遷怒他人。難道順著你說話，就是為你好？”

楊斌被何傑說得啞口無言，是的，他明白自己煩惱酒店的生意一落千丈，而他無能為力。他的確是在借題發揮，為了找個借口發泄自己的負麵情緒。

這時候，車停了下來，楊斌長呼一口氣，手機付款後，揮手示意了下，算是跟何家夫妻打了招呼，徑直就走了。

何清淼看向老公，小聲問：“他這是生氣了吧？”

“沒事。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了。就這個脾氣，過會就好的。我們也趕緊去吃東西，然後早點回家。”何傑小心翼翼地扶著老婆下車，整理好彼此的口罩和衣擺後，手挽手向酒店粵式茶點自助餐所在地走去。

不愧是武昌區最豪華的酒店，單單從酒店巍峨奢華的外觀視覺上看，就知道裏麵的物價不會便宜。

兩人是第一次來這地方。何清淼左顧右盼，悄聲對老公說：“以前路過這裏的時候，明明車水馬龍，人 流湧動。要是碰上通勤高 峰期，那馬路堵得硬像是大型停車場一樣！可是現在......”

何傑點頭，不用等老婆說完，他已經知道她的言下之意。路上的行人寥寥無幾。除了他們，沒有一個客人往酒店去。馬路上就連行駛的私家車都沒幾輛，來往最多的居然是公交車！

“武昌區的核心地段居然這麼冷清，可比漢口中心的繁華差遠了......”何清淼想起昨日漢口的熱鬧，情不自禁地感歎道。

聽了老婆的話，何傑搖了搖頭。“平時這邊車子不會這麼少的。可能是過年，大家都回老家去了吧。”

說是這麼說，可他心裏沉甸甸的。這太不正常了，明明最先流傳說是新冠病毒起源於華南海鮮市場。然而漢口火車站離華南海鮮市場那麼近，可是依然人頭攢動，私家車更是絡繹不絕。就連那偏僻的小巷，隻要藏有美食，無不熙來攘往。

他想起在微博上流行的段子：全世界都知道中 國是疫區，中 國都知道湖北是疫區，湖北都知道武漢是疫區，武漢都知道漢口是疫區，但是漢口人卻......

他愈想愈緊張，抓著老婆的手，不自覺越來越收緊。何清淼吃疼得輕呼了一聲，望著老公蒼白的臉，皺眉急切地詢問道：“老公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嗎？”

“沒什麼，我們趕緊去吃吧，吃完了快點回家。”何傑不想老婆擔心，她是那種容易想太多的敏 感體質。

很快，他們穿過富麗堂皇的大廳，沿著蜿蜒曲折的西式階梯，來到了二樓的自助餐廳。

目測餐廳麵積三四百平米，何清淼很認真地數了數座位，大概能同時容納八十人用餐。可是現在，隻有三桌雙人座位有客人用餐，但他們都沒戴口罩。

立在一旁的服務員有六位，手戴白色絲綢手套，也沒有戴口罩。

反觀他們，一進來就收到了他人異樣的注目禮。何清淼的臉皮薄，很快就麵紅耳赤，急忙拉著老公坐在偏暗的角落裏。

身穿燕尾服的俊秀服務生走了上前來，給他們帶來了PVC製作的菜單。“您好，歡迎光臨。這兩頁上所有的菜品都是自助式的，背麵所有的菜品都是需要另外付費的。”訓練有素的服務生很快介紹完了貧窮顧客關注的要點，這讓何氏夫妻很欣慰。“麻煩先出示您的驗證碼，我將很快為你驗證完畢。”

何傑調出全部的驗證碼給他看，對方很快操作完了，並笑著說：“您們請先看看菜單，有需要請隨時舉手，我們將竭誠為您服務！”說完，他就優雅地往後退，轉身離去。

何清淼一把奪過何傑手中的菜單，快速瀏覽起來。然後，她從桌上精巧的筆筒裏取出削尖了筆頭的高檔進口鉛筆。緊接著，“唰唰”地下筆聲，她很快就選好了喜歡的點心。“你看看還有什麼是你想要的？”她把鉛筆和菜單都遞給了老公。

接過菜單一看，何傑苦著臉說：“老婆，你不覺得這點得太多了嗎？吃不完浪費不說，你看牆上寫得‘剩餘食物超過一百克，罰款一百元’啊！”

“哪有多？我剛看了前麵那桌上的點心分量，一蒸籠才兩小份呢，塞牙縫都不夠！”何清淼撇了撇嘴，一副“寶寶委屈，寶寶不哭”的表情。

“唉......”何傑長歎一口氣，拿起筆也勾選起來，還不忘提出要求，“這可是今年最後一次吃這麼好的大餐了，以後我們就在家吃素減肥！”

這話你都不知道說了多少次了，就沒見哪次你動真格，不然自己怎麼胖了這麼多斤呢？何清淼在心裏腹誹。當然，這話她才不敢說出口，否則恐怕真的不會再有機會出來吃美味可口的食物！

何傑反複確認了點單後，舉手示意服務員上來，但是一直沒人理他。六個服務生，現在隻有兩個在餐廳服務，明顯人手不足了。

過了好一會，還沒人來。何清淼餓得不行了，於是兩人自己端起餐盤，去對麵的自選檔位找食物了。由於是點單製度的自助餐廳，自選檔隻有很少的菜品。一鍋白蘿卜燉牛肉、一鍋鹵牛雜、一鍋幹炒牛河以及一鍋黃金小米海參粥。

吃完這些，兩人肚子裏有了東西，不那麼餓了。

又等了一會，還是無人上菜。丈夫又去拿自助食品了。百無聊賴之下，何清淼拿起手機，打開“鏡子”，看了看自己的樣子，決定去趟洗手間，補個妝。

洗手間裏點著幾根檀香，散發著淡淡的煙氣。她迅速地完成了補妝，洗了手，出去的時候看到幾個服務員和清潔工正在走廊裏聊天。擦身而過之間，她聽到一位服務員正在說著什麼。聲音很小，斷斷續續，她駐足停留也沒能聽清，隻是能知道個大意。似乎是有名服務生發燒幹咳，去醫院檢查了。

她回到座位上，立刻將自己的猜測告知老公，並問他的意見：“這裏的情況，回頭要不要跟楊斌說？”

何傑聽著她的描述，眉頭就越鎖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