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入村

燈是黑的，空氣寂靜，時間和血液一樣凝固。

穹頂延伸向更深處，在地麵上射程近五十米的狼眼手電，在此處卻連三分之一都照射不到。

光線淹沒在黑暗中，被眼前這座死氣沉沉的村子一口吞掉。

我曾幻想過關於秦沙嶺村的各種場景，甚至去和考古紀錄片裏發掘古墓的樣子聯係起來，但我萬沒想到，被山體滑坡掩埋之後，秦沙嶺竟然沉降到了地下深層，而且被完整的保留了下來。

秦沙嶺原本就是窮鄉僻壤，建築風格落後，如今依舊是幾十年前的樣子，牆是黃土混雜著草秸稈打成的磚坯子壘成的。

整個村裏透著一股子土腥氣，還夾著一股微酸的黃酒和腐敗的蘋果氣息。

川子從地上撿了塊石頭，朝村子裏扔去。

石頭落在地麵上，發出清脆的“鐺鐺”聲，像是撞擊在了金屬上。

川子一愣，又撿了幾塊石頭，分別扔向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地方聲音不同，有的悶，有的脆。

“看來地下另有乾坤。”金封山思忖道，“跟緊了，別走散，這裏我沒來過，出事我護不住。”

金封山習慣甩包袱，川子一臉不屑，回頭對梧桐說：“沒事，你跟我後麵。”

從斷崖上按照“之”字型的路線往下走，四人很快就到了村裏。

金封山是個老狐狸，這種危險的地方，都會做萬全準備。他讓川子把膨脹釘打進斷崖上的石頭縫裏，栓好了繩子，這才小心翼翼地打頭進村。

村裏極其安靜，沒有一丁點聲音。

一邊往村裏走，金封山一邊放繩子，一直到隻剩下繩頭了，他立刻叫停了我們。

“可以了，以這裏為圓心，我們分頭找。遇到任何事，立刻返回原點，絕對不要擅自行動！”

川子點頭：“明白！”

“等一下！”梧桐皺了皺眉，“那......我們要找什麼？”

“找活物，任何活著的，喘氣兒的，熱乎的都算。你們隻知道，萬裏追魂是一個盒子，實際上，它是有兩部分組成，一部分用來寄存要送出的東西，另一部分留在原地。兩部分互相有感應，才能發揮追魂的作用。而且，留在原地的部分，需要用活物的生氣供養。對了，你們一會兒找的時候要注意，越是半死不活的，越可能是我們需要的。”金封山解釋道。

“知道了。”我說道。

四人散開，幸虧隨身帶的指南針還沒受什麼幹擾，能辨別方向。川子往南，我往北，梧桐往西，金封山往東。

這次隨身帶的裝備當中，除了必要的匕首和電棒，以及攀援繩這些應急救援裝備和少量食物和水之外，我們隻拿了對講機，其餘的大塊頭裝備都放在了外麵的車裏。

我特意囑咐川子和梧桐，待會兒不要走太遠，盡量保證我們當中，至少有一個人能看到對方。有什麼問題，就用對講機聯絡。

很快，各自沿著房屋之間的小路，我們紮進了迷宮一樣的村子裏。

我並沒有完全沿著正北走，而是略微偏向了一點西北方。

進來之前，哭喪牆上的那個提示，我不得不注意。

散開之前，我故意走的慢了些，偷偷爬到旁邊一棟房子的牆上，觀察金封山，發現他找準了方向，一頭紮進了巷子裏，似乎並沒有什麼其他外心。

我把對講頻道調到三人小組的頻道裏，悄悄叩擊了幾下話筒。

這是事先約定好的，為了防止讓金封山偷聽，我們決定用摩斯密碼代替說話。

“順利嗎？”我問他倆。

“沒問題。”川子回答。

“還好。”梧桐也發來回應。

“找完後，先不著急回原點，我在西北角等你們。”我說道。

“收到。”川子回。

“收收......”梧桐話沒說完，裏麵突然沒動靜了。

我的心突然一緊，忍不住叫出了口：“出什麼......”話說出來後，才意識到自己出了聲，立刻換成敲擊，“出什麼事了？”

“妹子！”川子也立刻追問（他打不出梧桐兩個字，就幹脆用妹子代替）。

梧桐沒有回複。

遠遠的，我聽到一陣匆忙的奔跑聲，川子已經朝梧桐的方向跑過去查看了。

沒等他跑幾步，頻道裏突然傳來了梧桐的聲音——

“我沒事，剛才不小心摔倒了。”

“好，你注意安全。”

梧桐是放在了公共頻道，我也隻好在公共頻道裏回複她。

果然，剛說完，金封山的聲音就從對講機裏傳了出來。

“我這裏快查完了，沒收獲。你在原地等著，我這就過去。”

這話顯然是說給梧桐聽的。

川子也不裝了，直接切換到了公共頻道，向梧桐確定：“你真沒事？”

“我沒事。”梧桐回應，“你們不用管我，快找。”

隻不過這次，她又切到了三人頻道，而且用的是敲擊出來的摩斯電碼。

“好，注意安全。”

我簡短地敲了幾個字回複她，抬頭看了看西北方向，在一棟比周圍房子高處一小段的錐頂屋子裏，隱隱有一絲黑紅色的光亮散發出來，我看準了方向，快步摸過去。

就在我距離那棟錐頂屋子還有十幾米遠的時候，突然腳下的地麵發出“當當當”的金屬撞擊聲。

這跟之前川子扔石頭撞擊的聲音幾乎一樣。

我立刻停下腳步，蹲下來，伸手放在地麵上。此時，隨著當當的聲音，地麵出現了微微的震動。

“你們聽見了沒有？”我小聲問他們。

“這麼大聲誰聽不見？！”川子大聲叫到，聲音離我並不太遠。

我連忙起身看去，發現原本擋在眼前的屋子竟然在慢慢移動，而川子打著手電在距離我大約二十米的地方，正在連續跳躍，好像地上生出了刺一樣。

緊接著，我便發現那並不是什麼刺，而是地麵裂成了無數碎塊，並且開始一片一片地消失掉。

地麵瞬間形成了一小塊一小塊的空洞，川子在從消失掉的碎塊上不斷跳躍，才勉強沒有墜落下去。

川子一邊跳著，一邊大叫：“老板，地震了嗎？”

“管他震不震的，快跳！”

此時那塊不斷落空的地麵已經朝我所在的方向蔓延開，並且，四周的房子，也隨著地麵的變化，開始來回搖晃。

來不及跟川子廢話，我扭頭便朝相對安全的地方跑。

抬頭一眼，散發著猩紅光的錐頂屋，在周圍房子都在左右晃動的時候，依舊巋然不動。

我立刻跑過去，借著慣性，一腳踹開錐頂屋的門，身子一歪便滾了進去。

再回頭一看，我剛剛站立的地方，那片一丈見方的地麵，已經成為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