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 善意

“陸瑤，你要是有點骨氣，你就證明你自己，而不是隻知道尋死覓活，讓人輕賤，你這樣，讓我連折磨你都覺得跌份。”

別別扭扭的話裏，藏著顧城白不輕易為人窺見的關心。

顧城白說完這話就揚長而去，陸瑤恍惚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將項鏈仔細戴了回去。

這間屋子裏，裝飾修整實在太像陸瑤一片的閨房了，她是片刻不敢在裏麵多待，顧城白一走，她轉身就回了地下室。

沒想到是，林蘇還出來勸了她一句：“你這病還沒好，地下室陰冷潮濕如何住得，再這麼住一下，你的身體非得讓你拖垮了不成，如今既然先生沒說什麼，你在上麵住著就是了，怎麼還主動往地下室跑呢，難不成你還喜歡上了那裏？”

“怎麼會有人真喜歡住地下室......”陸瑤縮著脖子，都不敢正眼看林蘇一眼，苦澀道，“隻是不敢奢求在上麵，自己主動些，總比到時候再被人攆下去的好。”

林蘇深深地望了陸瑤，有意試探：“可我瞧著先生，對你還是有幾分舊情在的，不會真攆你下去。”

陸瑤垂著眸子，努力扯了扯嘴角，都沒扯出一個像樣的笑容來，臉色反而更加難看了，輕聲道：“那是蘇姐不了解情況，先生恨透了我，我還能活著，還能不去......已經是先生對我最大的寬容，至於舊情......不敢奢望。”

“是嗎？”林蘇微微沉了沉眸子，卻是轉身去給陸瑤拿了一床新被子，“帶上這個吧，希望對你有點用。”

“蘇姐......”陸瑤一下誠惶誠恐。

苦日子過慣了，她現在可以接受別人的冷眼和嘲諷，可以聽不見別人的奚落和嗤笑，可是最見不得的，就是別人的善意。

她萬分惶恐，手忙腳亂地推拒：“蘇姐，這我不能要，讓先生知道了，會連累你的，你說的好意我心領了，日後......我怕也是沒機會償還的，所以算了吧。”

陸瑤沒見過多少善意，別人袒露出來半分，她都覺得渾身不舒坦，更分辨不出真心還是假意，隻想從一開始就堅定拒絕。

她這輩子隻欠一個人的，就已經讓她快要喘不過氣了。

“收下吧。”林蘇沒想到陸瑤反應這麼大，不甚在意道：“本來就是住在這裏的必需品，先生就算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麼的，而且先生從來不會在意這些事，之前你被小珍刁難的事，也有我失職的責任在，你就當是我在彌補你好了。”

陸瑤望著林蘇手中的東西。

顧城白也許真的不會在意這種事，可這個東西，陸瑤現在太需要了。

地下室隻有那個籠子，她還不知道顧城白準備讓自己在這裏待多久，有了這個，會更舒服些，也不會這麼容易感冒了。

望著陸瑤眼底的動容和向往，林蘇直接將東西塞她懷裏來：“拿著吧，我還有別的事要忙，就不管你了。”

“多謝蘇姐......”陸瑤收下了，一臉正經地對林蘇感恩戴德，“謝謝......”

等陸瑤離開了，林蘇臉上的笑容一下拉了下來，神色有些冷淡。

身邊一直看了許久的女傭不解地問：“蘇姐，你幹嘛幫她，先生都那麼厭惡她，恨不得折磨死她，你幫她，不是跟先生做對嗎？”

“先生真的希望她死嗎？”林蘇平靜地反問了一句。

“不......不希望嗎，可我們做了那麼多為難她的事，先生都是默認的，也沒見先生替她出頭，而且先生自己還把她當條狗呢。”

林蘇嗤笑一聲，嘲諷女傭的愚蠢：“先生之所以是先生，就是有些事，他能做，我們不能。”

小珍已經被趕出別墅的事，還沒人知道。

等這些人都知道了，對陸瑤的刁難，自會收斂一些。

隻是有一點林蘇也拿不準了。

那就是顧城白的態度，實在太奇怪了。

明明之前看到在意，為什麼陸瑤醒了之後，又變得冷淡，還鬧了不愉快。

看不透顧城白的態度，林蘇就不確定要如何對陸瑤了，所以就先給了陸瑤一點好處，讓陸瑤對她感恩戴德。

日子還長，日後顧城白要是變了態度，她再做別的打算。

本想借著生病這個機會休息一下的，可陸瑤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是火光衝天的一幕......

“活下去，瑤瑤姐，一定要活下去！”

傅小柔的麵容徹底被火光吞噬，她想衝進去，卻被身邊的人死死拉住。

“不能回去了，回去就是個死，她用命換你活下來，你就應該好好活著。”

眼前的畫麵急轉直下，陸瑤又回到了那個大雨滂沱的雨夜。

原來血水是衝刷不掉地麵上的血跡上，越來越多鮮血將她整個晚安了，陸瑤覺得自己就像是躺在血泊中。

顧城白對她伸出手了血淋淋的手，要向她索命：“拿命來，我要你為我爸爸償命......”

“啊......”陸瑤猛地驚醒了過來，“不是我，我沒殺人，沒殺人......”

她呼吸急促地緊緊捂住自己的胸口，後背全被冷汗浸濕了，驚喘未定。

原來是噩夢啊。

陸瑤伸手摸了摸心口，心跳得很快。

她已經很久沒有夢到三年前的那天晚上了......

許是顧城白今天舊事重提，又刺激到了她。

這下，是怎麼都不可能再睡著了，陸瑤爬了起來，出了地下室去水房拿著拖把和抹布就去拖地和打掃了。

她陷入剛剛到噩夢驚魂中，神色還有些恍惚，也就沒注意，周圍的人奚落輕蔑她的那種眼光都淡了許多，也沒人主動上前找麻煩了。

可這麼安靜了兩天，大家卻很快發現，陸瑤根本沒有真的得到先生的寬待。

“我看啊，是蘇姐太小心了，先生那裏不讓我們欺負陸瑤了，先生不也沒把她當回事嗎......”

“我看她成天在我眼前晃悠，我就覺得心煩，特別是，她還害得小珍姐被趕走了，不教訓教訓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一女傭將手中的抹布狠狠丟在了麵前的盆裏，忿忿不平。

“這兩天先生都沒來過這裏，就算我們做了什麼，先生我不會知道的，量她也不敢聲張。”

幾個人湊在了一起，嘀嘀咕咕地商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