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讓我惡心

顧城白帶來的巨大壓迫和威懾隨著他人的離開而慢慢消散，陸瑤深深喘了一口氣，頹廢地靠在了牆壁上。

這時候，她才發現，她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了。

顧城白這個人給她帶來的壓力超乎了她的想象。

可顧城白所說的這一切才剛剛開始，更讓陸瑤膽戰心驚卻又無可奈何。

嘎吱。

開門的聲響驚醒了本就睡得渾渾噩噩的人。

陸瑤剛剛睜開眼睛，就看見麵前站著一個一身幹練的女人。

她從頭到腳都透露著冷漠，望著陸瑤的眼神沒什麼嫌棄厭惡的情緒。

隻是漠視一般的淡漠道：“我是這棟別墅的管家林蘇，你可以跟其他人一樣叫我蘇姐，現在你應該起來，出去幹活了。”

被人看見被當成囚犯一樣，囚禁在黑黝黝的小隔間，哪怕對方沒有輕蔑的神色，陸瑤也是一陣難堪。

“是蘇姐，我馬上出來。”她垂著眸子，不敢去看對方的眼睛，手腳僵硬地從裏麵出來。

雖然現在天氣不算太冷，可地下室陰冷潮濕，她此刻已經感覺頭昏腦漲，臉色死白得嚇人。

林蘇卻是什麼都沒說，帶著她出去，然後給了她一套衣服，讓她換上。

陸瑤望著林蘇手中的衣服，神色有些抗拒，猶豫道：“蘇姐，我可以不換嗎？”

“你說呢？陸瑤，你沒有拒絕的權利。”林蘇神色平淡。

陸瑤咬了咬牙關，顫抖著手接過那件令人恥辱的衣服。

她都能想象自己穿上之後，走路搖尾乞憐的樣子。

顧城白還真是狠心……存心要讓她難堪。

林蘇催促了一句：“快去換上吧，先生馬上就要起床了，不要耽誤了伺候先生吃早餐，不然先生會不高興。”

陸瑤把這話當成了一句善意的提醒，拿著衣服去看衛生間換上。

而她換下來的衣服卻舍不得丟掉。

等陸瑤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外麵傭人們已經三三兩兩開始工作了。

陸瑤認出了很多都是之前在顧家老宅工作的人。

而別人同樣也認出了她。

陸瑤從她們麵前走過，都能聽見她們毫不掩飾的地惡語：“殺了自己的養父，真惡毒。”

“我要是她，我都沒臉繼續活著。”

“真不知道先生怎麼想的，還讓自己的殺父仇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

等眾人議論了半天，林蘇才站出來說：“行了，這些話別讓先生聽見，該幹嘛幹嘛去。”

不是不讓說而是不該讓顧城白聽見。

眾人散去後，陸瑤才走了過來，對陸瑤說：“陸瑤，你現在的任務就是伺候先生吃早餐，等先生走了，我再給你分配其他任務。”

“是，蘇姐。”陸瑤不敢反駁，心底甚至隱隱鬆了一口氣，隻是吃早餐而已，應該不會太難。

陸瑤還記得顧城白以前吃早餐都很快。

可這次，明顯是她想多了。

顧城白根本不想讓她好過。

顧城白起床下樓的時候，經過陸瑤身邊隻當她不存在，可他剛剛端起咖啡嘗了一口氣，就將杯子朝著陸瑤的位置遞過來：“味道不對，端下去從做。”

“是，先生。”陸瑤卑微地躬著身子，跟這些人一樣稱呼他。

結果她伸手去接咖啡杯的時候，手還沒碰到，杯子卻從她手邊滑過，滾燙的咖啡液濺在陸瑤小腿上，紅泡立刻就起來了。

“你手斷了嗎？”顧城白冷冽地訓斥出聲。

“對不起先生，都是我的錯。”陸瑤已經顧不上自己小腿上的疼痛了，下意識就卑微地低聲道歉。

她的小腿起了幾個紅泡，顧城白眼神深了幾分，似是有不忍在他眼底轉瞬即逝。

顧城白冷著臉，為自己的心軟而心煩，厲聲斥責：“知道錯了就改了，撿起來。”

“我讓你用掃帚了嗎？”頭頂傳來顧城白冷冽得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

陸瑤捏緊掃帚的把手，茫然地蹲在地上，態度謙卑溫順地問：“那我應該用什麼？”

“用手。”顧城白麵色冷淡。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神色甚至沒有任何起伏，冷峻鋒利的麵孔像是修羅那般殘忍無情。

陸瑤就像是被雷擊中了那般，滿目的遲疑和受傷。

她許久沒動，引得顧城白不滿：“怎麼，昨天不是你跟我說的，做什麼都可以嗎，現在就後悔了？”

“不，我沒有後悔。”陸瑤用力攥緊了拳頭，渾身都肌肉都繃緊了，尊嚴被人牢牢踩在腳底下的感覺，她不是第一次體會了。

隻是她沒想到，再一次讓她這麼做的人，會是顧城白。

陸瑤閉上眼睛，咬緊了後槽牙，忍著心底的屈辱和惡心，蹲在地上，伸手去撿地方的碎瓷片。

小心翼翼地，生怕被劃破手心，她這雙手，曾經顧城白仔細嗬護著捧著，說是以後要教她學畫畫的手，此刻沒人在意了。

可陸瑤還是不想受傷。

顧城白不耐地催促了一聲：“快一點，別浪費我的時間，如果你連這麼簡單的事都做不到，我會覺得你根本不想待在一起，而想回瘋人院去。”

其實，他心裏同樣也在想，不會的，陸瑤肯定不會伸手去碰。

他這麼做，隻是想激怒陸瑤跟他發火而已。

“不，不去瘋人院，我……馬上就處理幹淨。”可結果要讓顧城白失望了。

陸瑤麵容繃緊了，閉上眼睛壓住眼底的酸澀的委屈，咖啡是滾燙的，哪怕在地板上，也有些燙手，陸瑤手指尖被燙得通紅。

顧城白眯起了眼睛，他沒想到，陸瑤真的能做到這種地步。

他滿臉陰沉地站了起來，不悅道：“夠了。”

哪怕陸瑤現在沒看見，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對方暴虐的情緒和不滿。

他說：“陸瑤，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不要臉，你讓我惡心。”

說完，他轉身出了門。

陸瑤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都按照他說的去做了，他還是不滿。

她惡心？

可她所做的這一切，明明不是她想去做的，如果有別的選擇，誰會放下自己作為人都尊嚴。

不過陸瑤還是悄悄鬆了一口氣，顧城白走了，就意味著她不用繼續處理地上的咖啡了。

陸瑤悄悄蜷縮一下手指，指尖有些疼。

她睜開眼睛，沒控製住的眼淚一下滑落下來。

怎麼可能一點都不委屈。

聽見身後靠近的腳步聲，陸瑤飛快伸手擦幹淨眼淚。

好在林蘇並沒有為難陸瑤的意思，或者說不屑於這麼刁難她，隻對她說：“起來吧，先生已經出門了，把這裏收拾幹淨。”

陸瑤倉促地點了點頭，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