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橙子,想什麼呢?”沒料到他們聊得正歡時,墨棋竟還注意著我。
“啊?沒什麼。”我扭頭看他,原來方才一直盯著我的是他。我還以為是琴湘和喬星呢。再看那兩人,一個悶頭吃飯,另一個......
“啊!就是這樣!”知畫比劃著劈砍的動作,表情誇張到極點,“當時就這樣,一掌劈開!”她指著被掌風切成兩半的鴨蛋。
“如此便能劈開石皮橙子,華少丫頭也是能人。”司命讚歎,我卻聽出另一層意思:你真行啊,才一千五百年就差點暴露。還劈石皮橙子?若被發現,咱們就得像石皮橙子般被劈了。
“那不過是湊巧碰上顆未熟的橙子,石衣尚未成型。”我盡量說得輕鬆。
其實當年真是冤枉。炎炎夏日,師傅尋來幾個石皮橙子當靶子,順帶日後食用。但帶橙子來時,我並不在場。於是,發現橙子那刻......
正是午後,我們四人練劍練得又累又渴,趁師傅不在,我便招呼大家歇息,隨後瞧見那幾個又大又亮的橙子。
“好大的橙子!皮真亮。”知畫最先發現。
“啊?師傅帶來的吧。”我本欲歇息,一見水果——想我平日鮮少食用,饞蟲頓時被勾起。“不如分了它。”我道,“反正師傅不小氣。”說罷,抬手聚起掌風劈向橙子。橙子很給麵子地裂開,然後......
“華少,你手沒事吧?”書塵問。
“啊?沒事啊。”我忽感不妙。
“那是石皮橙子誒!”知畫難掩激動,“不是該用刀砍嗎?”她眼裏似有星光。
知畫一提,我才意識到那橙子確實堅硬——是沒熟嗎?
都怪我平日不愛吃水果啊!自那以後,我小殿的花園裏再無花草閑樹,遍植果樹。就連地上原本價值不菲的舞蝶玫瑰也被砍去大半,變為幾行田壟,種滿瓜果蔬菜。總之一年到頭不買菜、不購水果,最後還能送出不少。當然,這些是殿中仆役打理,我依舊懶散。
“隻是未熟罷了。”墨棋開口解圍,“她功力尚淺。”墨棋走近,擋在橙子前。再看那橙子,似乎比方才小了些。
救星啊!我心中感激。“啊!手好疼!”此刻需配合,我忙佯裝受傷。
“啊?怎麼了?”知畫趕忙上前。那時她劈完橙子便去尋師傅了。
“還是傷著了。”師傅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樣,“石皮橙子縱使未熟,也堅硬無比。”她居然先看橙子才來看我!不過也好,若先來看我,發現手上無傷就糟了。
“師傅。”墨棋從我身旁走向師傅,“弟子方才查看,華少隻是普通紅腫,不消半日便好。現下正值午時,不如弟子送華少回去歇息?”墨棋這是拿我當擋箭牌逃課嗎?但想想若不避開,再被識破就麻煩了。我遂做出痛苦表情。
“嗯......”師傅猶豫片刻,“如此,今日便都歇了吧。”
“謝師傅!”我們齊聲歡呼,歡天喜地離去。
“今日師傅怎這般好說話?”書塵感慨,“往常沒這麼容易啊。”
“放假還不樂意?想這麼多作甚。”知畫道,“不如回華少那兒吃蜜汁瓜,冰魄劍切瓜最是爽口。”
沒錯,切瓜。紅羽家族這四人都愛蜜汁瓜。那是一種汁多皮薄、清甜可口的水果,雖尋常,卻受這四人狂熱追捧。至於用劍切瓜,是因附靈力的劍切割極快且不損瓜瓤——靈氣自會尋水分少處通過,如此切瓜最是省事。
“我懷疑你讓我選冰魄的初衷了。”我無奈道。
“冰魄劍切瓜涼爽可口,且能隨時練劍,豈非一舉兩得?”知畫盡量說得有理。
“你們......不該問問華少的傷嗎?”墨棋道。
“想來無礙。”書塵道,“若有事,你在也無需我們操心。”
“咳咳。”怎麼忽然有些尷尬?我笑笑,“墨棋隻是責任心重,不像你們,哪像是來陪我的?”我盡量說著,腦中有些混亂。
“可知有句話叫‘越描越黑’?”墨棋說的是他名字嗎?的確夠黑。
“都怪你平日言行太......”太什麼?我當時竟如此說。
“太含糊,才讓他們誤會啊。”細想並無問題,但接話就出問題了。
“你想讓我說得清楚些?”墨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什麼?”
“行。”
行什麼?我還糊塗呢。
“我便說清楚。”墨棋何時學會吊人胃口了?
吊人胃口?我怎會這般想?果真糊塗了。
“我紅羽墨棋,喜歡華少。”墨棋聲音洪亮,說得輕鬆。
前麵走著的三人齊刷刷回頭。
“你逗我?”我感覺臉騰地紅了,又被我強行壓下,總之臉色應有些古怪。
“你這麼認為?”墨棋反問。
難道......是真的?
心不自覺地加速跳動。雖知不能應允,但被人表白啊!表白的還是個基本不錯、隻是嘴有點損的家夥。相貌、能力皆過得去,年齡......忽略即可。
啊咧!不對!我不能戀愛啊!
終於清醒了。方才絕對是中暑,絕對是。
我是不被允許戀愛的,真的不能。
因為我的身份太多了。
試想,若我這個身份真被人愛上,而我也愛上那人,我該如何?
“那個......若與我在一起,我每三千年就得換個地方。你是陪我一同走,還是等我再長兩千年來尋我?最好一同走。一同走便是共同變換身份、縮小年齡。如此誰也不必苦等。”即便他同意,他的家族呢?再說還不能讓家族知曉,偽裝死亡嗎?那會傷多少人心?再者,我細看自己,與誰交情都不深。我忽地篤定:不可能有這樣的人!
這麼多年我不是沒想過這般情景,但風險太大。若不應允,我便暴露所有身份,失去所有籌碼。隨後,便是我、老君、司命等人的性命之憂。
“既然如此,”墨棋道,“那便當作玩笑好了。”
此事看似還有後續,實則......
那日後第二天,墨棋便與往常無異,該鬧鬧,該笑笑。
起初我還覺不妥,但時光終是消磨劑。
往後幾年,我心裏也不再糾結,依舊如常相處。
思及此,我不自覺看向墨棋,卻見他在說話。
“所以,因華少當年劈橙子‘成績優異’,特得此新尊號。”
成績還優異?“華大橙子”也算尊號?墨棋這嘴真不是一般的損,簡直損到家了。
“說夠沒有?”我說著,祭出冰魄劍。
“來人!上蜜汁瓜!”知畫見我祭劍,立馬招呼人上瓜。
“就知道吃。”我白她一眼,“不能舞劍助興嗎?”
說是助興實在勉強。因有仙法之人,舞劍不過是華麗招式與絢爛法術罷了。
“知道啦,知道啦。”知畫忙點頭,祭出火徹,“記得切瓜啊!”說罷,我二人走向大殿空曠處。
並肩立於殿中,我倆默契念咒。
幾句咒文後,伴著不同步法,我倆來回換位。
不消片刻,鵝毛大雪紛揚而下,幾隻火鳥在雪中纏綿盤旋。
隨後,白雪凝聚,化作冰龍,在知畫身後扭動。我身後的幾隻火鳥忽地聚攏,燃起熊熊烈焰。火中蛻變出一隻巨鳥——那是火鳳。
“好一個‘雪祭焚鳥,雪召厄龍,火鳳涅槃’!”喬星不愧司命,平日嗑瓜子看輪回石沒白看。我們招式未完,他便做起解說。
背景既定,我二人舞起劍式。那劍法乃龍鳳雙形之術,華麗卻不繁複,大氣磅礴。
“我也來玩玩。”墨棋提著醒魂劍混入戰圈,琴湘隨後加入。倒是書塵在一旁樂嗬嗬地吃瓜。
漸漸地,火鳳被水龍引走,我召來的雪龍也複歸漫天飛雪。
琴湘步法流轉,水龍顯形,與火龍共舞,完全搶了我的風頭。
水龍與火鳳默契變幻,我在考慮是否該退出。
“發什麼愣?”墨棋道,“還不一起?”
“什麼劍法?”我無語。事先沒商量,我怎知曉?
“你繼續降雪即可,其餘交給我。”
“嗯。”我點頭應下。
變幻雪花比化雪龍容易得多,我的步法漸漸放緩。分神看墨棋,見他舞劍的步伐與我倒很協調。抬眼看身後,原本清冷的白雪何時添了暖意?一片陽光如何投射而來?
細想,此刻仍是夜晚,應是墨棋所為。
“如此溫暖,你二人這‘陽春白雪’配合得妙啊!”司命的焦點似乎總在我這兒。忽地發現,知畫與琴湘自我們開始便歇下了。
“怎就剩我倆了?”劍舞畢,我們坐回桌旁,我忍不住抱怨。
“切瓜!切瓜!”知畫急不可待。
“嗯。”
我一道冰魄訣,寒冷卻不帶寒毒的劍氣輕鬆劈開蜜汁瓜。如此切了幾個,這幾人終於心滿意足地開吃。
“諸位慢用,我先去歇息了。”起身,我朝後殿自己的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