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用力啊!用力!”
女兒的哭聲響徹產房,我力竭地躺在床上,流下了幸福的眼淚。
隨後又顧不上骨開十指的疼痛,顫聲詢問:
“醫生,我女兒有沒有脊柱裂?”
“放心吧,是個十分健康的寶寶。”
得到醫生的回答,我懸著的心終於落地。
謝天謝地,我賭贏了!
很快,我和女兒被護士推出產房。
看到在門口等候的老公,我激動地告知他這一好消息。
“老公!我們的女兒很健康!”
出乎意料的是,許澤的反應十分平淡,似笑非笑的上前抱了抱我。
“老婆,你辛苦了,好好休息吧。”
我想給他看女兒,可他隻是隨意地瞥了一眼。
我沉浸在初為人母的喜悅裏,並未深想,覺得許澤隻是心疼我遭的罪。
畢竟孕吐、高血壓等妊娠綜合征伴隨著我整個孕期。
孕晚期又產檢出胎兒疑似脊柱裂,醫生建議引產的結論,更是令我情緒崩潰。
許澤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好幾次提出終止妊娠。
相比擁有孩子,他更希望我能開心快樂。
但強大的母性令我撐了下來。
如今抱著軟糯可愛的女兒,我甚至覺得自己擁有了全世界。
當晚,我堅持要母乳喂養。
過程不算順利,但看著女兒吃飽喝足的模樣,受再多的苦累都變得很值得。
我甚至幻想幾年後,一手牽著女兒、一手牽著老公逛街旅遊、吃美食看美景的畫麵。
隻是想想,都幸福到不行。
三天後,許澤辦理出院手續,送我們母女住進京市最昂貴的月子中心。
每日餐食由營養師根據我的身體狀況進行搭配,女兒則被安排到隔壁房間由月嫂照顧。
餓了月嫂會抱來找我喝奶,吃飽了月嫂又抱去一牆之隔的嬰兒房拍嗝哄睡。
可通過幾天的相處,我已經不習慣和女兒分開,晚上睡覺時我輾轉反側,讓許澤把女兒抱回來。
許澤不急不緩地給我熱了杯牛奶,溫柔地喂到我的嘴邊:“老婆,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才能養好身體照顧女兒,不能急這一時。”
“可是......”
“聽話,如果實在想女兒,女兒的房間裏有監控,你隨時可以用手機看她。”
在許澤的勸說下,我最終喝完牛奶,捧著手機看著在嬰兒床上酣睡的女兒。
隻是不知道是牛奶助眠,還是生產後的興奮褪去,疲倦襲來,我竟很快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一陣淒厲的哭聲吵醒。
擔心嚇到女兒,我第一時間打開手機監控,卻看到一大群人圍在女兒的房間。
而哭聲正是我婆婆範麗一邊拍著嬰兒床、一邊哀嚎出來的。
我心頭一凜,跌跌撞撞地跳下床衝進女兒的房間。
可布置溫馨的嬰兒房裏,完全不見女兒的身影。
“老公......”我三步並一步衝到站在窗邊抽煙的許澤跟前,用力地抓緊許澤的衣袖,“女兒......女兒呢?”
婆婆範麗重男輕女,婚後三年頻頻催生孫子。
找來各種喝符水、吃蟲子、拜神像的偏方,讓我照做。
甚至孕初期,還讓我吃所謂的能讓女孩變男孩的轉胎丸。
好在老公每次都擋在我的前頭,拒絕她的各種奇葩要求。
我生產後許澤給她去電報喜,得知生的是女兒,她罵罵咧咧地說著賠錢貨、要讓老許家斷後的話就掛了,之後再無聯係。
今天她大清早地鬧到月子中心,不排除要用我生不出兒子的事兒,繼續膈應我。
但我其實無所謂,女兒是我和許澤所生,隻要我們做父母的愛她,其他人不重要。
眼下,許澤解決他媽,我保護好女兒不被她傷害到就行。
可許澤今日任由婆婆作威作福、還在嬰兒房抽煙的異常行為,令我頗為不解。
我憋著一口氣兒還想質問,他突然轉過頭目光怔怔地看著我,雙眼紅脹像是哭過,剛要說話,婆婆衝上來對著我甩了一耳光:
“沈雙雪,你還有臉問!我孫女被你活活捂死了,你這個殺人凶手!你還我孫女的命來!”
婆婆範麗下手很重,我被她的耳光打得跌坐到了地上。
可相比臉上的疼痛,婆婆的話更像一隻看不見的大手,狠狠地攥住我的心臟。
許澤愣了一下,但很快俯身把我攙扶起來,一邊檢查我有沒有受傷,一邊出聲製止婆婆:
“媽,寧寧的死是意外,不是雙雪的錯,你不要苛責她,有氣就衝我來。”
我叫沈雙雪,寧寧是我給女兒取的小名。
許澤在維護我,可他話裏的內容卻令我如墜冰窖。
我隻感覺眼前一黑的同時,雙腳也發軟無力,我十根腳趾用力地摳住地麵,才堪堪站穩身子,扯開僵掉的唇角笑了一下:
“老公,你們...... 你們是在逗我玩兒吧?這一點都不好笑......”
“逗你玩?沈雙雪,監控視頻拍得清清楚楚,你別想用裝傻充愣來逃脫罪責!你害死我許家的骨肉,我要送你去坐牢,讓你把牢底坐穿!”
婆婆把手機懟到我臉上,嘴裏繼續說著咒罵我的話。
但我全然顧不上理會,一把奪過手機確認視頻內容。
視頻裏,淩晨三點多,我走進女兒所在的嬰兒房,讓一旁的月嫂去洗剛喂完的奶瓶。
護工走後,我站在床邊看了會兒熟睡的女兒,臨走前順手給她蓋被子。
卻沒注意到被子蓋住了她的腦袋,就出去了。
看著被悶醒後,在被子裏不斷掙紮的女兒,我恨不得衝進視頻裏幫她拉開被子。
但我什麼都做不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被子之下女兒掙紮的動作越來越小,直到徹底平息。
而等月嫂洗完奶瓶回來,女兒已經窒息昏迷,任憑月嫂如何拍背拍腳底板,都沒了動靜......
視頻戛然而止,我的心如被刀活生生剜掉一般,痛得全身都在顫抖。
但我還是抱著最後一絲希冀,帶著哭腔問許澤:“老公,我對淩晨去過嬰兒房的事沒有一點印象,所以這是一場噩夢對不對?隻要我醒過來,女兒就會平安無事地回到我身邊......”
我巴望著許澤能給我肯定的回答,可許澤搖頭的同時,幾滴淚滑落到我的唇角,滿腔苦澀直抵五臟六腑,卻令我分不清這眼淚是他的,還是我的。
“老婆,女兒已經搶救無效被醫院宣布死亡。”
我的耳朵一陣嗡聲大作,身子也搖搖欲墜,許澤一手托著我的腰,一邊輕柔地拭去我臉上的淚珠:
“老婆,我知道你一時間沒辦法接受這一噩耗,但你千萬不要太自責。醫生說你是產後疲勞又因掛念女兒,才會夢遊到女兒的房間。你給女兒蓋被子,是出於愛意;蓋住她的腦袋,隻是失誤......”
“你要怪就怪我吧,都怪我夜裏恰好拉肚子去了洗手間,才沒及時發現並阻止夢遊的你。但凡我憋一會兒,這一切就都可以避免......”
許澤說得痛心疾首,把所有的錯都往自己身上攬。
可我深知我才是害死女兒的罪人......
我張張嘴想要說點什麼,卻眼前一黑暈了過去,最後一絲意識殘留時,依稀聽到一道聲線和我一模一樣的聲音。
不過那聲音滿含撒嬌:“老公,我演沈雙雪演得天衣無縫吧,你要怎麼獎賞我呀?”
許澤聲音緊繃而低沉:“以後你要什麼我都給你,但現在你得快點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