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桂蘭動作一頓,狐疑地看著我:“你真願意?”
我抬起頭,露出一個淒慘的笑:
“媽,我都這樣了,還能去哪?”
“隻要你們別打我,為了弟弟,我什麼都願意。”
劉桂蘭鬆了口氣,得意地拍了拍我的臉:
“這就對了嘛!早這樣多好,咱們還是一家人。”
她沒看到,我垂下的眼簾裏,翻湧著比地獄還要森寒的恨意。
既然你們想賣我給鬼做妻。
那我就送你們全家下地獄去伺候他。
我被軟禁在臥室裏。
窗外天色漸暗,客廳裏傳來劉桂蘭壓抑不住的笑聲。
“這三十萬全是現金,真帶勁啊!”林強的聲音貪婪,
“媽,等把這死丫頭送走,咱們明天就去售樓處交首付!”
“小點聲!別讓她聽見反悔!”媒婆尖細的嗓音插了進來,
“王家那邊說了,子時必須上轎。”
“這丫頭八字硬,最適合鎮王二麻子的煞氣。”
我坐在床邊,手裏拿著針線,聽著外麵像分贓一樣的對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鎮煞?
今晚,我就讓你們看看什麼是真正的煞。
我拿起剪刀,毫不猶豫地挑開了壽衣領口的縫線。
這衣服是標準的鎖魂扣,穿上它的人,魂魄會被鎖在衣服裏,永世不得超生,隻能給鬼夫當牛做馬。
但我現在要做的,是逆氣。
我咬破指尖,將一滴血珠悄無聲息地抹在針尖上。
“天圓地方,律令九章,吾今改衣,萬鬼莫當。”
我嘴裏無聲地念著奶奶留下魯班書裏的口訣,手中的針線飛快穿梭。
我將原本鎖住氣門的針腳全部拆掉,然後用倒針法重新縫合。
每一針,都逆著布料的紋理。
每一針,都帶著我心頭積壓了二十多年的怨氣。
穿上這件改過的衣服,活人的生氣會被完全遮蓋,而在外人眼裏,甚至在鬼神眼裏,穿衣之人將不再是祭品,而是煞神。
但這還不夠。
我還需要一個替死鬼。
“姐,吃飯了!”
林強端著一碗剩飯推門進來,眼神裏滿是幸災樂禍:
“吃飽點,別到時候沒力氣叫床,給咱家丟人。”
他把碗往桌上一摔,目光落在我手裏的針線上,嗤笑道:
“喲,還真改呢?別費勁了,反正都是死人穿的,合不合身有什麼要緊。”
我沒理他,隻是專心的改著衣服。
終於改完了衣服,我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手抖得厲害。
這不僅是改衣,這是在改命。
“時間到了!”
劉桂蘭推門而入,手裏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湯藥:
“招娣,喝了這碗上轎酒,吉時就到了。”
“媽也是為了你好,王家說了,隻要你聽話,以後保你榮華富貴。”
我聞到了那碗湯裏刺鼻的迷藥味。
但我沒有猶豫,接過碗,仰頭一飲而盡。
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秒,我看到劉桂蘭和林強那兩張扭曲變形的臉,仿佛變成了兩個紙紮的小人,正咧著嘴衝我笑。
喝吧。
喝下這碗酒,我就不再是活人,而是他們換錢的牲畜。
但我賭的,就是這口咽不下去的怨氣。
今晚的靈堂,注定要多幾個真正的鬼。
我的好媽媽,好弟弟。
準備好,做我的替身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