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一進公司,我就感覺氣氛不對。
前台小妹平時見我都笑嘻嘻地打招呼,今天卻把頭埋得低低的.
走進辦公區,原本嘈雜的交談聲瞬間消失,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我。
那些目光裏,有鄙夷,有厭惡,還有幸災樂禍。
“就是她吧?看著挺老實的,沒想到是個白眼狼。”
“視頻我都看了,親媽跪在地上哭,她還一臉嫌棄。這種人怎麼混進咱們公司的?”
“聽說那是她奶奶留下的壽衣,她偷出來想賣錢買包,被發現了還倒打一耙。”
我腦子瞬間一片空白,打開手機,本地熱搜第一條就是:
爆!撈女姐姐嫌嫁妝少,暴打年邁母親,汙蔑親媽送壽衣。
視頻經過惡意剪輯,隻剩下劉桂蘭跪地痛哭和我推搡她的畫麵。
那個奠字的特寫被模糊處理,配文全是林強的血淚控訴。
評論區已經淪陷:
“這種不孝女就該浸豬籠!”
“人肉她!讓她社死!”
“我在XXX公司見過她,她是設計師林招娣!”
我手腳冰涼,正想衝進經理辦公室解釋,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喧嘩。
“林招娣!你給我滾出來!”
劉桂蘭那標誌性的尖銳嗓音穿透了整個樓層。
我僵硬地轉過身。
隻見劉桂蘭帶著七八個滿臉橫肉的親戚,氣勢洶洶地衝了進來。
兩個表舅手裏拉著一條白底黑字的橫幅,上麵寫著幾個觸目驚心的大字:
【不孝女林招娣,偷竊奶奶壽衣變賣買奢侈品,天理難容!】
林強舉著自拍杆,正在進行現場直播:
“家人們,我們已經到這個白眼狼的公司了!今天必須讓她給咱媽一個交代!”
公司瞬間炸了鍋,所有人都圍了過來看熱鬧。
“媽,你鬧夠了沒有!”
我氣得渾身發抖,衝上去想扯下橫幅。
啪!劉桂蘭反手就是一耳光,打得我眼冒金星。
緊接著,一團紅色的東西狠狠砸在我臉上。
正是昨天那件壽衣。
那股令人作嘔的樟腦味混合著一股淡淡的屍臭味,瞬間鑽進我的鼻腔。
“大家評評理啊!”劉桂蘭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哭嚎,
“這件衣服是她奶奶臨終前給自己準備的壽衣啊!”
“這死丫頭為了買名牌包,偷了壽衣想去賣給劇組,被我發現了,她非說是我送她的嫁妝!還要打死我啊!”
她一邊哭,一邊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和一張黑白遺照。
“這是當年的購買記錄,還有她奶奶的照片!這衣服就是證據!”
“誰家好人送嫁妝送這種款式的啊!隻有死人才穿左衽啊!她這是在咒我們全家死絕啊!”
周圍的同事發出一陣驚呼。
“天哪,偷奶奶的壽衣?這也太變態了吧?”
“我就說那是左衽,正常人誰買這種衣服當嫁妝,原來是她自己偷的。”
“太晦氣了,跟這種人做同事,我都覺得倒黴。”
我百口莫辯。
那是左衽沒錯,可那分明是她昨天逼我穿的!
我看向聞聲趕來的老板,急切地解釋。
“經理!這是汙蔑!這衣服是她昨天拿來逼我穿的!”
老板皺著眉,嫌惡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壽衣,又看了看圍觀的人群和林強的直播鏡頭。
“林招娣,公司是辦公的地方,不是你處理家務事的地方。”
“因為你的個人作風問題,嚴重影響了公司形象。”
”你去財務結一下工資,馬上走人。”
“老板,我......”
“滾!別把晦氣帶給公司!”老板一揮手,保安立刻圍了上來。
我看著周圍一張張冷漠的臉,心像是墜入了冰窖。
沒有一個人信我。
劉桂蘭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神色得意。
她走到我麵前,撿起地上的壽衣,粗暴地塞進我懷裏。
“招娣啊,工作沒了不要緊,跟媽回家。”
她湊到我耳邊,溫熱的呼吸噴在我的脖頸上,卻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今晚穿上它回村,乖乖聽話。”
“不然,我讓你這輩子都抬不起頭做人。”
那一刻,我終於看清了。
這根本不是什麼家庭矛盾。
這是一個局。
一個要把我敲骨吸髓,連皮帶肉都賣個好價錢的死局。
我抱著那件散發著屍臭的壽衣,看著林強得意洋洋的笑臉,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想讓我死?
行。
那咱們就看看,到底是誰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