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鄰居家小孩鼻涕流嘴裏,我順手抽了張紙巾給他,沒想到他媽直接帶人堵在我家門口。
“物業嗎?1201的住戶,用不明化學紙巾騷擾我兒子,你們管不管?”
我慌忙解釋,隻是好心順手給張紙巾。
孫莉卻冷笑著指著孩子的臉:
“我兒子是頂級敏感肌,隻能用德國進口的純棉紗布,你這帶熒光劑的破紙巾把他臉都擦紅了,你安的什麼心?!”
“連我家狗衝你叫一聲你都要投訴物業,你會好心給我兒子擦鼻涕?”
“說,是不是嫉妒我們家買了房,想趁機報複?還是看上我老公了,想借機套近乎?!”
居委會大媽就在旁邊調解,顧及鄰裏和睦,我欲言又止。
孫莉卻以為我心虛,更加咄咄逼人,一把將孩子推到我麵前:
“對門新搬來的王老師,都知道給豆豆帶進口零食!不像你,一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摳摳搜搜的,怪不得一把年紀了還在租房子!”
我苦澀一笑,昨天才看到王老師的老公罵她打腫臉充胖子,為了麵子欠了一屁股卡債。
隻是沒想到,我體驗生活、努力攢錢買房的行為,如今竟成了別人口中“嫁不出去的鐵公雞”。
最後一點與人為善的念頭也斷了。
我點開父親剛發來的家族名下產業拆遷計劃,這個小區赫然在列。
行,不裝了。今天就拆。
1
剛下班,就看到鄰居孫莉的兒子豆豆,一個人坐在花壇邊上。
天還有點涼,他的鼻涕已經掛了下來,馬上就要流進嘴裏。
我心裏一軟,抽出一張紙巾遞過去。
“來,小帥哥,擦擦臉。”
豆豆奶聲奶氣地說了聲:“謝謝阿姨。”
我剛想說不客氣,一道尖利的女聲從背後炸開:“住手!你在對我兒子幹什麼!”
孫莉猛地衝了過來,奪過紙巾狠狠摔在地上。
推得我一個趔趄,“你拿什麼毒紙巾給我兒子擦臉?安的什麼心!”
我穩住身形,皺眉道:“孫莉,你冷靜點,這就是普通紙巾。”
“普通紙巾?我看你是嫉妒我們家有房有車!”
她伸出塗著豔紅色指甲油的手指,幾乎要戳到我的鼻尖上。
“少在這裏假惺惺!拿我兒子當由頭,其實是想勾搭我老公吧?我告訴你,你這種女人我見得多了,一臉狐媚相,看著就不是什麼安分的人!”
周圍看熱鬧的鄰居越來越多,對著我指指點點。
我看著她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再想想她那位頂著地中海、穿著A貨POLO衫的老公,一股荒謬感湧上心頭。
就為了那麼個男人?
至於嗎?
孫莉見人多了氣焰更盛,她猛地將豆豆拽到身後,力氣大得讓孩子一個趔趄,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她抓著孩子那張哭花的臉懟到眾人麵前,”大家快看!都給我評評理!我兒子這臉都紅成什麼樣了!誰知道她那破紙巾裏加了什麼化學毒藥!”
那片紅印,分明是她把孩子掐的又哭又蹭弄出來的,可到了孫莉嘴裏,就成了我心腸歹毒的鐵證。
我試圖解釋:“我隻是看豆豆流鼻涕,舉手之勞而已。”
“舉手之勞?我看你是想騷擾兒童!”
“騷擾兒童?”這話太重了,氣得我反而笑了出來。
孫莉卻把我的笑當成了挑釁,指甲幾乎要戳進孩子的嫩肉裏。
“一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一個人租在這裏,整天盯著我們家孩子看,誰知道她安的什麼心?”
孫莉越說越來勁,“我們家豆豆這麼機靈可愛,萬一被她這種心理變態的盯上......我真是想都不敢想!”
居委會的張大媽看不下去了,趕緊上前打圓場:
“小薑啊,多大點事兒,快跟孫莉道個歉,別傷了和氣。”
憑什麼要我道歉?
我撿起地上那包被孫莉摔得有點變形的紙巾。
把紙巾包裝袋轉向她,指著上麵那個logo。
“錢大媽,您看清楚,這叫nepia,妮飄,日本進口的。不是什麼來路不明的毒紙巾。”
她湊近了看,一臉茫然,顯然不認識。
孫莉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尖叫起來:“什麼你屁呀我屁呀的!印幾個外國字就了不起了?誰知道是不是你從哪個垃圾堆裏撿來的冒牌貨!就是想害我兒子!”
她眼珠子一轉,一屁股坐到地上,拍著大腿嚎啕大哭。
“沒天理了啊!我兒子才三歲,要是被這毒紙巾毀了容可怎麼辦啊!”
哭著,朝我伸出五根手指頭。
“今天這事沒完!賠償我兒子精神損失費,治療費,五萬!一分都不能少!”
2
我差點氣笑了。
“孫莉,你訛人訛上癮了?一張紙巾五萬,你兒子的臉是用金子做的,還是請了活佛開過光?”
錢大媽一臉為難地拉著我的袖子:“小薑,你看......要不你拿個幾百塊錢,帶孩子去醫院看看,這事就算了了。”
孫莉從地上一躍而起,指著錢大媽的鼻子罵:“幾百塊?你打發叫花子呢!我兒子是頂級敏感肌,你懂不懂?後續的治療、檢查、精神損失,哪樣不要錢?五萬都是看在鄰居麵子上少要了!”
她立馬從地上蹦了起來,惡狠狠地瞪著我。
“我告訴你薑萊,明天你要是拿不出錢,我就去派出所報案,說你猥褻我兒子!”
“我還要去你公司鬧,讓你連工作都丟了!”
這番話,讓周圍鄰居看我的眼神都變了。
孫莉得意地掃了我一眼,把新搬來的王老師拉到身前,
“大家看看王老師,人家年紀輕輕,大學老師,有車有房,這才叫人生贏家。”
她輕蔑地指著我,“再看看她,一把年紀了嫁不出去,在個小破公司上班,租房子住,怪不得心理這麼陰暗!”
我想著王老師是大學老師,總該講點道理吧?
沒想到,她拍了拍孫莉的手,對我勸道:“小薑,她也是愛子心切,退一步海闊天空嘛。”
“明天早上八點,五萬塊錢,我在家等你!”
在鄰居們或同情或敬佩的目光中。
孫莉撂下狠話,得意洋洋地拉著兒子走了。
人群散盡,小腹猛地傳來一陣熟悉的絞痛。
我疼得眼前發黑,手下意識地捂住肚子,身子也忍不住佝僂下去。
一道陰影籠罩下來。
我抬起頭,竟是還沒走遠的孫莉。
她以為我被五萬塊嚇得腿軟,蹲下身,臉上掛著勝利者的微笑,
“告訴你,我兒子金貴著呢,你這種沒結過婚生過孩子的女人,晦氣,懂嗎?”
“以後離我兒子遠點!”
她輕蔑地上下打量我慘白的臉,嘖嘖有聲。
“看你這病懨懨的樣子,就是缺男人滋潤,怪不得一把年紀了還嫁不出去。”
“你這種人啊,活該一輩子孤苦伶仃,沒人疼沒人愛。”
這話比任何汙蔑都惡毒。
我還沒來得及反駁,她已經站起身,切換回受害者的嘴臉,對著僅剩的幾個鄰居大聲嚷嚷。
“大家快看!她這是想訛人啊!”
“我說要賠償,她就自己裝病倒下了!大家可別被她騙了!”
周圍人看我的眼神,徹底變成了看一個無理取鬧的瘋子。
我扶著牆,一步一步往單元樓挪。
身體的疼痛和心裏的屈辱交織在一起,讓我幾乎站不穩。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裏麵站著幾個剛下樓的鄰居。
看到我,他們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尷尬。
其中一個大媽直接按下了關門鍵,嘴裏嘟囔著:“哎呀,滿了滿了。”
電梯門在我麵前緩緩合上,映出我蒼白的臉。
我住在12樓。
咬著牙,手腳並用地一層一層台階往上爬。
每上一層台階,小腹的墜痛就加重一分。
終於爬到家門口,我幾乎是用盡最後力氣打開了門。
“嗡嗡——”
手機就在口袋裏瘋狂震動。
是業主群裏有人@我。
點開,孫莉添油加醋的辱罵像刷屏一樣湧出來。
“@所有人,緊急通知!今天對我兒子下手的變態租戶就是1201的薑萊!”
“這種心理陰暗的人住在我們小區太危險了!”
“為了孩子的安全,我們必須聯合起來把她趕出去!”
下麵一片附和。
“孫莉姐威武!支持你!”
“天呐,竟然是她?看著挺文靜的一個人。”
“知人知麵不知心啊!我早就看她不順眼了,上次還為狗叫的小事投訴孫莉姐,心胸太狹隘了!”
“就是,這種人最會裝了!大家以後都離她遠點!”
王老師的頭像也跳了出來:“孫莉別太生氣,不過為了大家的安全,確實應該讓物業和房東那邊溝通一下。”
看著那些顛倒黑白的言論,我氣得渾身發抖。
將孫莉的每一句發言、每一句附和者的言論,全部、清晰地截了圖。
第二天一早,業主群裏炸了。
3
一張A4紙照片被置頂,鮮紅的公章,標題是《緊急拆遷通知》。
小區因規劃被緊急拆遷,三日內搬離。
所有產權房,按市場價三倍現金補償。
三倍。
群裏安靜了幾秒,隨即被狂喜淹沒。
“三倍!我沒看錯吧?我家一百平,那不是......我天!”
“拆遷辦在哪?我現在就去簽合同!”
“發財了!徹底發財了!”
昨晚還聲討我的人,此刻都像中了彩票。
孫莉的語音條緊跟著彈出,聲音尖銳又興奮。
“發財了!哈哈哈哈!這破房子總算能換錢了!”
那聲音刺得我耳朵疼。
很快,她就在群裏@我。
“@1201薑萊,喂,租房的,拆遷了是不是要滾蛋了?”
“沒地方去了吧?要不要我發善心,給你介紹個我們家遠房親戚?”
“離異帶倆娃,年紀大了點,不過好歹能給你個家。”
“嘖嘖,你這種沒人要的,能嫁出去就不錯了,別挑了。”
群裏一片哄笑。
我沒回,她的語音條一條接一條。
“啞巴了?錢呢?五萬塊別想賴!”
“不回話就是心虛了啊!”
我關掉手機。
“砰!砰!砰!”
房門被擂得山響。
“薑萊!開門!當縮頭烏龜嗎?!”
是孫莉。
我沒理她,繼續疊衣服。
門外的叫罵聲越來越難聽,還夾雜著踹門聲。
“快三十了還租房住,你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趕緊找個人嫁了,別丟人現眼!還想等我們家買了別墅去當保姆?我們家保姆都要研究生學曆,你配嗎?”
這時,門外響起一個男聲:“哎,你這是幹什麼?”
是房東。
我以為他至少會製止孫莉發瘋的舉動。
沒想到,“哢噠”一聲,房門被鑰匙從外麵打開了。
房東一進門就皺眉指責我:“小薑!你怎麼又惹事?孫莉是老住戶,你就不能讓著點?”
他話音剛落,孫莉像炮彈一樣衝進來。
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指甲掐進肉裏。
“大哥你可算來了!你評評理!”
“她一個外地租房的,昨天拿有毒衛生巾害我兒子,讓她賠錢就裝死!”
她一邊說,一邊趁房東不注意,惡狠狠地在我頭頂揪下一撮頭發。
我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冷冷看著她,像在看一個醜角。
房東看到我這副“不服管教”的樣子,臉色更難看了。
他大概是急著去辦拆遷的事,隻想快點解決麻煩。
指著我的鼻子,下了最後通牒。
“我不管誰對誰錯!你現在,立刻,給孫莉姐道歉賠錢!”
“不然我馬上收回房子,你今天就搬出去!押金也別想要了!”
我還沒說話,房東已經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孫莉姐,這事兒你看著處理,我得趕緊去拆遷辦排隊簽合同,去晚了錢就飛了!”
說完,他看都懶得再看我一眼,轉身就走,還貼心地幫我們把門帶上了。
門“哢噠”一聲關死。
4
孫莉臉上得意的笑再也藏不住。
她鬆開我的胳膊,鄙夷地環視著我這間小小的出租屋。
隨即徑直衝向我的衣櫃,猛地拉開。
“讓我瞧瞧,一個快三十嫁不出去的女人,都穿些什麼好東西。”
她把我省吃儉用好幾個月才買下的羊絨大衣扯出來,毫不猶豫地扔在地上。
還抬起穿著拖鞋的腳,惡狠狠地踩了上去。
她又拿起我新買的連衣裙,誇張地湊到鼻子前聞了聞。
然後尖著嗓子叫道:“一股子窮酸味兒!就這種地攤貨,也好意思穿出門?我看著都嫌臟!”
整個房間,瞬間一片狼藉。
胸口的火終於壓不住了。
我抄起桌上的水杯,對著她那張扭曲的臉,用力潑了過去。
“滾出去!”
冰冷的水澆了她一頭一臉。
她愣了一秒,隨即徹底瘋了。“你敢潑我?!”
她尖叫著撲過來,一把抓住我的頭發,另一隻手開始撕扯我的衣服。
“我看你是真不想活了!還敢還手!”
“喲,還知道遮?就你這幹癟的身材,白送給路邊的流浪漢看,他都嫌紮眼!”
我拚命掙紮,但力氣上終究差了一截。
混亂中,她瞥見了我書桌上的一個相框。
那是我和爸媽的合影。
她一把奪過相框,用指甲輕蔑地彈了彈玻璃表麵,發出“梆梆”的聲響。
“呦,還有臉擺照片呢?”
“看你爸媽這土裏土氣的樣子,也不是什麼有錢人吧?”
“一家子窮鬼,也難怪生出你這麼個晦氣玩意兒!”
她高高揚起手,臉上是報複的獰笑。
“這破玩意兒留著幹嘛?我幫你砸了,省得礙眼!”
就在相框即將脫手而出的瞬間——
“咚!咚!咚!”沉重的敲門聲響起。
孫莉的動作頓住了。
她狐疑地看我一眼,罵罵咧咧地走過去拉開門。
門外,站著一整排穿著黑色西裝、戴著墨鏡的男人,氣場肅殺。
當他看到孫莉手裏高舉著的相框時,臉色驟變,語氣瞬間冷冽。
“放下我們老板的照片。”
老板?
孫莉的笑容徹底僵在臉上,大腦顯然已經宕機。
為首的男人領著人,徑直走了進來,恭恭敬敬地在我麵前站定,微微躬身。
“薑小姐,老板讓我們來接您。”
他頓了頓,從隨身的公文包裏取出一份文件,遞到我麵前。
“另外,這是給您的拆遷協議,需要您作為產權方代表,請在這裏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