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逃離蘇家後,我撿到了現在的女兒小梨。
自那以後過去了整整八年。
再次見到蘇卿蓮,卻是因為小梨刮花了停在路邊的豪車。
我慌忙按著小梨的頭,低身給車裏的人賠罪。
車窗降下,露出少年極其不耐煩的臉。
我把頭埋得很低,聲音沉悶:“對不起,實在對不起,我們會想辦法賠的......”
車內傳來一聲冷哼,少年轉頭對駕駛座上的女人抱怨:
“媽,這種窮人最難纏了,直接走法律程序吧。”
女人淡漠開口,聲音透著冰冷:
“行了,不就刮蹭了一下,別為難她們了。”
我渾身一僵,這聲音我聽了整整十年。
蘇卿蓮目光掠過來,看到我壓得極低的背影時頓住了。
我起身拉起小梨就要逃。
少年卻突然推開車門,一把拽住我的衣領。
“跑什麼......等等,你這脖子上的疤是怎麼回事?”
那是我當年為了救他,被開水燙後留下的舊傷。
我猛地掙脫,迅速拉高衣領遮住。
少年死死盯著我的眼睛,瞳孔驟然緊縮:“爸......?”
......
蘇卿蓮幽深的眼眸死死盯著我,翻湧著我看不懂的情緒。
八年前蘇家那場漫天的大雪仿佛又落在了我的肩頭,冷得刺骨。
我隻與她對視一眼,便匆匆避開。
“女士,少爺,車是我們不小心弄花的,我們認賠。”
“隻是我現在身上沒帶這麼多錢,請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想辦法賠償的。”
蘇卿蓮動了動唇瓣,似乎要說些什麼。
小梨察覺到我的僵硬,緊緊抓住我的衣角。
“爸爸......我是不是闖大禍了?”
蘇銘猛地僵住,臉上的厭惡徹底收斂不住。
“她叫你爸爸?”
濃濃的惡意和鄙夷撲麵而來。
“你這種人也配做父親?你也配有女兒?”
心如同被千刀萬剮般痛。
我張了張嘴,想要解釋當年的不得已,想要告訴他我沒有拋棄他,是蘇家容不下我......
可話到嘴邊,又被我生生咽了回去。
解釋了又有什麼用呢?
現在的他是高高在上的蘇家少爺,有體麵的母親,有出身高貴的繼父。
而我,隻是個在底層掙紮的螻蟻。
我的出現隻會是他的汙點。
苦澀被我吞進肚,我把頭壓的更低了些。
“是我沒管教好孩子,我確實不配。”
我隻想再次逃離這裏,逃離蘇家這母子倆的視線。
蘇銘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臉色更加難看,張口還要再罵。
“夠了。”
一直沉默的蘇卿蓮開了口。
聲音依舊透著那股我熟悉的淡漠。
“小銘,坐回去。”
蘇銘不甘心地瞪了我一眼,卻不敢違抗母親的命令。
他重重地摔上車門,坐回了副駕駛。
蘇卿蓮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手指在車窗邊緣輕輕敲擊了兩下。
“既然你說要賠,那就賠吧。”
“我隻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內,把錢打在我的卡上。”
“賬戶沒變,還是以前那個。”
“好。”我不敢抬頭。
“謝謝蘇總寬宏大量,三天內,我一定把錢湊齊。”
說完,我再次對著車窗深深鞠了一躬:
“對不起,再次為刮花您的車道歉。”
蘇卿蓮神色微變,眸底閃過一絲莫名的煩躁。
她沒再說話,升起車窗絕塵而去。
看著那輛車消失在視線盡頭,我身形晃了晃,握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