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是陸誌遠他們離開的日子。
村裏為這幾個回城知青舉辦了熱熱鬧鬧的送行宴,鑼鼓喧天。
所有人都去前院喝酒了,沒人注意這間破舊的土房。
我看了看窗外,日頭已經偏西。
距離去縣城的最後一班車,隻剩幾個小時了!
如果趕不上這趟車,我就沒法去北京報到!
我拚命磨著手腕上的麻繩,手腕被磨得血肉模糊,鑽心的疼。
終於,繩子斷了。
我顧不上處理傷口,從柴房後窗那個狗洞大小的破口爬了出去。
貓著腰,趁著前院敬酒的喧鬧聲,溜進了正屋。
剛摸到房梁上的信封,還沒來得及揣進懷裏。
“爸爸!快來啊!小偷跑出來了!”
一道尖銳的童聲響起。
我渾身一僵。
回頭,隻見陸寶站在門邊指著我大喊。
他身邊,站著一臉陰笑的蘇曼。
“喲,江寧姐,我就知道你不安分。”
蘇曼抱著雙臂,堵住了門口。
“這下被我們逮個正著吧?手裏拿的什麼?又是偷的東西吧?”
前院喝酒的村民們,聽到動靜,呼啦啦全湧了過來。
陸誌遠滿身酒氣,撥開人群衝在最前麵。
看到我手裏的信封,他眼裏的火都要噴出來了。
“江寧!老子關你一晚上你還不老實!”
“把東西給我拿過來!”
我死死護住信封,步步後退,“這是我的東西!跟你們沒關係!”
“你的東西?”
蘇曼冷笑一聲,趁我不備一把揪住我的頭發,狠狠一扯。
頭皮一陣劇痛,我下意識地鬆了手。
蘇曼眼疾手快,一把搶過了那個信封。
“讓我看看,你又偷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她撕開信封,抽出了裏麵那張紅色的紙。
當看清署名後,她臉上的表情從嘲諷變成了不可置信,最後變成了扭曲的嫉恨。
她是知青,考了兩年都沒考上。
我一個村婦,竟然考上了北京最好的大學?
這怎麼可能!
蘇曼眼神裏閃過一絲狠毒,拿著通知書。
“嘶啦——”
撕成了兩半。
“蘇曼!你敢!”
我目眥欲裂,瘋了一樣撲上去。
啪!
蘇曼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在我臉上。
然後迅速將手裏的碎片撕得粉碎,揚手一撒。
“鄉親們!她居然偽造家屬調令,想騙過車站的人,偷偷跟著誌遠哥去北京!”
“這種偽造公文、欺瞞組織的行為,是犯大罪的!幸虧被我發現了,不然誌遠哥都要被她連累坐牢!”
村民們一聽要連累坐牢,立馬炸了鍋:
“天呐,這江寧瘋了吧?”
“為了進城,連這種假都敢造?”
“太可怕了,這種女人趕緊打死算了!”
陸誌遠喝得迷迷糊糊,聽到蘇曼這話,瞬間信了。
“江寧!你真是膽大包天!”
陸誌遠怒不可遏,衝上來對著我的肚子就是一腳。
“老子今天非打死你這個禍害不可!”
我被踹倒在地,碎片混著泥土,刺痛了我的眼。
陸誌遠的拳頭雨點般落下來。
我蜷縮著身子,卻不再求饒,不再哭喊。
我隻是死死地盯著門口的方向。
算算時間,該來了。
就在陸誌遠抄起一根扁擔,準備往我頭上砸的時候。
“住手!”
一聲威嚴的怒喝,從院門口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