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直呆在實驗室的三哥爆發出驚人的力氣一把拉住了我。
劇痛從我斷了的右手傳來,微弱的痛呼裏我苦笑。
死前還要走這麼一遭,顧家當真是克我。
聽到聲音的大哥、二哥匆忙趕來。
拉起我的那一刻,大哥眼裏的擔心害怕刹那變成厭惡。
“你能不能成熟一點,尋死覓活隻會讓人覺得掉價!”
二哥捂著頭崩潰地看著我。
“顧嫋嫋,我求你了,能不能不要再作妖了。”
“你一出現,就各種不安生。”
右手臂不正常地扭曲著,我疼得冷汗直流渾身顫抖。
明明隻差一點......
大哥說完就走出去。
三哥遲疑地跟在身後。
“我們就把嫋嫋扔在陽台嗎?要是她再跳怎麼辦?”
大哥無情地回頭瞥了我一眼。
“她要想死,早就死了,不會等我們都在。”
三哥眼中是我那曲折的手臂。
“她的手好像狀態不對。”
二哥猛得打開門,一臉煩躁地衝三哥發火。
“她能有什麼事,好吃好喝養著,難道我們拉她上來還給拉脫臼了不成。”
就在這時,照顧周心語的傭人打來電話。
“大少爺,心語小姐上次做手術的傷口裂開,止不住血。”
“剛剛沒找到你們,我們叫了救護車去醫院了。”
瞬間,整個房間的氣氛變得分外恐怖。
大哥猛得回頭揪住我的領子。
“你又做了什麼事?你是故意的嗎?”
“一回來就要害她!”
我身下開始滲出血跡,尤其右手腕。
他摸著黏膩的血,惡心的不行。
“剛剛才跳樓,現在又鬧上割腕了是不是?”
二哥和三哥焦急地不行。
“大哥,心語是血友病,止不住血可是要命的。”
“而且心語是熊貓血......”
突然他們像是意識到什麼,紛紛轉頭看向我。
熊貓血現在就有一個。
水聲、嘈雜的人聲、儀器冰冷的嘀嗒聲......
我努力想睜開眼,卻隻感到沉重的疲憊從骨頭縫裏滲出來。
斷斷續續的詞語飄進耳朵裏。
大哥的聲音壓得很低。
“血庫調不到?”
“是,大少爺,短時間內。”
空氣驟然凝固。
我艱難地掀開眼皮,隱約傳來周心語細微的、帶著哭腔的呻吟。
二哥回過頭,目光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中一閃而過的東西,像是不忍。
二哥的聲音有些幹澀,“她是熊貓血,抽她的。”
醫生看著我蒼白的臉色,聲音小心翼翼。
“我們需要做檢測,看一下適不適合抽血。”
大哥打斷了他,沒有半分猶豫。
“不需要,直接抽,出了問題我們負責。”
他轉過身,終於正麵看向我。
“反正她也不在乎這條命,動不動就尋死。”
“血流著也是浪費,不如給心語用。”
不是的,我在乎的。
我那麼用力地想要活下去,為了他們,為了這個家。
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隻有眼淚無聲地滾落。
三哥避開我的視線,手指無意識地蜷縮著。
“大哥,要不要再等等血庫?或者問問其他醫院......”
二哥忽然低吼起來,他抓了抓頭發,眼睛赤紅。
“等?心語等得起嗎!”
“嫋嫋,你一次次傷害心語!現在心語需要血救命,這算是贖罪!”
贖罪......
醫生和護士在我身邊忙碌起來。
我閉上眼,不去看那閃著寒光的針頭。
針尖刺破皮膚的瞬間,尖銳的疼痛讓我身體猛地一顫。
心跳莫名地加快。
大哥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冷靜得可怕。
“先抽400cc應急。”
我的呼吸開始變得短促,身體深處傳來一種難以言喻的寒冷。
我聽見自己氣若遊絲的聲音。
“夠了......”
沒有人回應。
血袋被換下,新的空袋子掛上。
醫生的聲音帶了遲疑。
“已經超過安全抽取量了,再抽下去可能會......”
大哥的目光盯著輸血管。
“心語那邊還需要多少?”
“600cc。”
“抽。”
二哥別開了臉,雙手緊握成拳,指節發白。
三哥嘴唇翕動了幾下,最終頹然地低下頭。
世界在我眼前旋轉、褪色。
我最後看見的,是他們離去的背影。
等他們終於想起我,臉上都是逃過一劫的輕鬆。
他們來向我分享喜悅。
“嫋嫋,我們不怪你了,這次多虧你。”
“心語沒事了,以後我們一家五口像以前一樣住在一起。”
“嫋嫋......嫋嫋......”
沒有人回應,聲音越喊越慌。
二哥像是意識到什麼。
他湊到我身體蜷縮著朝向的那邊,探向口鼻,沒有鼻息。
下一刻他猛地直起身,踉蹌著後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