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雲舒用了五年時間,才將林清宴一點點拚成那個高高在上的首席鑒寶師。
五年,一千八百多個日夜,她從一個無名無分的陪伴者,變成他不可或缺的助理,以及,他的未婚妻。
可就在訂婚的第三天,顧雲舒後悔了。
她在調往青藏一帶的申請表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申請前去青藏做駐地鑒寶師。”
辦公室裏,主任驚訝的看著她:“雲舒,你不是和男友戀愛長跑五年才修成正果確定了婚期嗎?”
“這要是過去了,幾年之內不會再調回來的。”
顧雲舒忍下眼底的酸澀,輕聲開口:“我知道的,我願意去。”
她看著那枚鮮紅的印章落在那張紙上,閉了閉眼。
五年前,林伯父在鑒寶途中遭遇車禍,在汽車燃燒時,用身體護住了古董,死無全屍。
親眼目睹一切的林清宴徹底封閉了自己,再也無法進行任何鑒寶活動。
是顧雲舒握著他的手一點點撫摸古董文物,在他深夜失眠時陪伴,甚至在他因鑒定失誤崩潰之下選擇割腕的深夜,握住了他手裏的刀,替他挨了這一下。
鋒利的刀刃刺入顧雲舒的小臂,血流不止,差點斷送了她的職業生涯。
林清宴陪著她處理傷口,守在她的病床前,眼底布滿血絲。
他說:“我想跟你在一起,為了我,你要好起來。”
她以為自己終究是撬動了他心裏的一角,以為能用愛意填滿他心中的空缺。
如果不是蘇晴出現。
她可能,真的會用這個謊言騙自己一輩子。
從辦公室出來時,巨大的顯示屏上,正直播著林清宴的鑒寶欄目。
一旁的蘇晴忽然失手摔碎了某件藏品。
這分明事大忌,一向最是嚴苛、連她彙報工作時都要求不能出一點差錯的男人,此刻卻隻皺著眉看著蘇晴的手。
“下次小心點,別傷了自己。”
蘇晴笑得明媚:“知道啦,我好著呢。”
她伸出手調皮地去勾林清宴的唇角,“笑一笑嘛清宴哥,別老是板著臉。”
而林清宴,此刻薄唇緊抿,絲毫沒有抗拒她的觸碰。
彈幕瞬間被引爆,瘋狂滾動:
【磕死我了,清冷鑒寶師VS元氣小太陽,這是什麼絕配!】
【冰山融化了!果然沒有人能拒絕我們晴寶的小太陽光芒!】
【林老師看晴寶的眼神,雙標得太明顯了,他超愛!】
顧雲舒站在屏幕前,感覺那些字像針一樣紮進心裏。
她以為進入他封閉的世界需要付出很多很多努力。
可是蘇晴的出現告訴她,隻要他想,那扇門隨時可以推開。
清冷疏離的人,會在蘇晴的逗弄下笨拙地臉紅,會在蘇晴例假肚子疼時細心地遞上一杯溫水。
可她發燒到39度,隻等來他一句“注意隔絕傳染”和一筆轉賬;
她生理期痛得下不了床,他卻說她“太嬌氣”;
她隻是想幫他整理一下衣領,都會被他下意識地格開手臂。
蘇晴是她爸爸小三的女兒,因為這層關係,顧雲舒對她助播這件事非常反感。
為了安撫她的不安,五年來林清宴曾第一次對她鬆了口。
“我們訂婚。”
她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到了他與同門師兄的對話。
“清宴,你也不能因為將雲舒的上升名額給了蘇晴就拿訂婚來作為補償,婚姻不是兒戲。”
“難道你真的想一輩子讓雲舒做你的助理?”
林清宴沉默了片刻,聲音是一貫的淡漠:“蘇晴該有更廣闊的機遇,上升名額給她,才能實現最大價值,讓她實現理想抱負。”
“至於雲舒,在我身邊一輩子,不正是她所求的麼?”
“她有我,足夠了。”
原來,他也清楚她也多愛她。
所以心安理得的抹除她在工作上的所有努力和付出,將名額給了別人。
是啊,能留在他身邊一輩子,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何況,他還對她提出訂婚,已經是天大的‘恩賜’。
顧雲舒該感謝他當時的波瀾不驚的表情和與語氣,讓她這麼多年的夢,徹底醒了。
直播還在繼續,她沒再看,轉身回了家。
剛進家門,就收到了林清宴打來的電話。
“蘇晴把你的仿品打碎了,我賠給你。”
顧雲舒啞然開口:“那不是仿品,那是我母親的遺物……”
林清宴沒有說話,隻是給她轉了一筆遠超瓷器價值的錢。
“夠了麼?”
他沒聽見,或者根本不在意她剛才的話。
顧雲舒看著屏幕上冰冷的數字,心也一點點冷透。
“夠了。”
顧雲舒笑了笑:“林清宴,你不用娶我了。”
林清宴語氣不變:“你說什麼?”
就在這時,電話那頭的蘇晴發出一聲驚呼:“清宴哥,不好了,我把庫房裏的正品和贗品弄混了。”
林清宴匆匆掛斷電話:“等我回來再說。”
顧雲舒掛斷了電話,看了很久。
她終於看清一件事——
林清宴因為愧疚與責任,自願為她停下了腳步。
但他的心從來不曾降落在她身上。
五年過去了,她也終於能做下這個決定——
停下追逐,她不要再愛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