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六歲那年,我被領進蔣家,給病弱的真少爺衝喜。
蔣家人待我極好,吃穿用度皆按少爺規格,人人誇我傻人有傻福。
可蔣岩病愈後,一切就都變了。
他撕了我的新衣,打翻我的飯盒。
後來他被綁架,綁匪點名要蔣家一個兒子去換。
養父紅著眼握住我的手:
“阿慶,小慶身體剛好,受不得驚嚇......你替他去,好不好?”
我點點頭,說:“好。”
被推進廢棄工廠時,我看見蔣岩站在養父身後,朝我露出譏諷的笑。
綁匪的刀子抵住喉嚨時,我想:
這次,總該死了吧?
可我又被救了。
而奇怪的是,從我離開蔣家那天起——
蔣岩的身體,竟一日比一日差了。
......
他們都說,蔣家領我回來,是天大的恩情。
蔣岩自小有哮喘,醫生說他活不過十八歲。
有位大師說,要找個生辰八字相合的男孩來衝喜,最好是心思純善、懵懂不爭的。
於是他們找到了我。
一個在福利院長大、智商永遠停在十歲的傻子。
初到蔣家那天,養母抱著我哭,說以後我就是她的二兒子。
養父拍著我的肩,遞給我一塊精致的腕表。
連臥病在床的蔣岩,都蒼白著臉對我笑,輕聲細語地喊我“哥哥”。
那半年,是我人生中最像夢的日子。
我有了一間朝南的臥室,衣櫃裏掛滿了合身的衣服。
每天有阿姨專門為我做飯,點心水果從不間斷。
養父會帶我去車庫,告訴我每輛車的名字和型號。
傭人們私下議論:
“這傻子真是好命。”
我也覺得自己好命。雖然聽不懂許多話,但我能感覺到,他們是喜歡我的。
直到蔣岩十八歲生日那天。
他穿著定製的西裝,站在大廳中央切蛋糕,臉色紅潤,笑容張揚。
醫生宣布,他的哮喘奇跡般好轉,隻要好好休養,就能和正常人一樣生活。
全場歡呼。
我也跟著拍手笑,卻看見養母在角落裏,輕輕鬆了口氣。
變化是從一件外套開始的。
蔣岩病愈後,搬到了我隔壁的房間。
有一天夜裏,我起床上廁所,看見他站在我衣櫃前。
手裏拿著我最喜歡的那件繡著小熊的外套。
“這料子真好。”
他摸著袖口的刺繡,輕聲說。
“我在病床上躺了那麼多年,從沒穿過這麼舒服的衣服。”
我傻笑著點頭:
“軟軟的,穿著不紮。”
他忽然轉過身,眼神冷得像冰。
“你也配穿這樣的東西?”
話音未落,他雙手猛地用力,外套從領口到下擺,裂成兩半。
我愣住了,呆呆地看著地上的碎布。
那隻繡了一半的小熊,腦袋和身子分了家。
“看什麼看?”蔣岩抬起下巴。
“蔣家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這些衣服,這些房間。”
他往前走一步,手指戳在我胸口。
“包括你這條命,都是我蔣家撿來的。”
我往後縮了縮,有點害怕。
但想起養父說過“要聽弟弟的話”,還是擠出笑:
“弟弟喜歡,都給弟弟。”
他盯著我看了很久,忽然笑了。
“真是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