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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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渾身一激靈，差點從病床上彈射起飛。

轉頭一看，顧延之正坐在床邊的單人沙發上。

他換了身衣服，那件被我「施肥」的高定西裝不見了，換成簡單的白襯衫，領口微敞，鎖骨精致得不像人。

但他手裏的動作一點都不精致。

他在削蘋果。

水果刀在他修長的指尖翻飛，寒光閃爍，皮削得連貫又均勻，仿佛削的不是蘋果，是我的天靈蓋。

我咽了口唾沫，大腦飛速運轉。

局勢很明朗：

承認，死路一條，不僅要賠錢，還可能坐牢。

不承認......

我眼珠一轉，眼神立刻呆滯空洞。

「你是誰？」

「這是哪？」

「我是不是被外星人綁架了？我的飛船呢？」

顧延之削蘋果的手一頓。

他抬起眼皮，那雙桃花眼裏全是譏誚。

「林秘書，裝失憶這招，你是從八點檔狗血劇裏學的？」

「演技太爛，扣十分。」

我不為所動，繼續裝瘋賣傻，試圖用被子蒙住頭：「我不認識你！你這個地球人長得好奇怪，為什麼隻有兩隻眼睛？」

顧延之冷笑一聲，放下刀和蘋果。

他拿出手機，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幾下，然後把屏幕懟到我麵前。

視頻開始播放。

畫麵高清，收音極佳。

我看見自己騎在他身上，如同悍婦罵街，把一把硬幣塞進他嘴裏，還大喊著「給我笑一個」。

最絕的是最後那一幕。

我死死拽著他的皮帶扣，導致他走一步褲子就要掉半截，不得不一隻手提著褲子，一隻手扛著我。

那場麵，簡直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我感覺自己的臉在燃燒，腳趾已經在病床上扣出了一座魔仙堡。

視頻播放結束。

顧延之收回手機，慢條斯理地開口：

「蓄意傷害上司，公然侮辱他人人格，猥褻......」

說到這兩個字，他頓了一下，耳根竟然有點泛紅，但很快掩飾過去。

「還有毀壞財物。」

他從公文包裏抽出一張A4紙，啪的一聲拍在床頭櫃上。

「這是賬單。」

「西裝，傑尼亞定製，二十八萬。」

「精神損失費，算你友情價，一百萬。」

「還有今天的醫藥費、誤工費、救護車清洗費......」

「總計一百三十五萬六千。」

他俯身靠近我，那股好聞的雪鬆冷香逼得我無處可逃。

「林發財，分期還是賣身？」

聽到那個數字，我裝不下去了。

一百三十五萬？

你怎麼不去搶！

我一把掀開被子，也不管頭暈不暈了，指著鼻子就開始哭訴：

「顧總！您這是訛詐！」

「我那是工傷！工傷您懂嗎！」

「要不是公司食堂太貴，一頓飯要素菜十八葷菜三十，我至於去樓下花壇挖野菜嗎？」

「我每個月工資就那麼點，還要還房貸，還要存錢，我容易嗎我？」

「我吃毒蘑菇是為了誰？是為了省下飯錢好更有精力給公司賣命啊！」

我聲淚俱下，把這些年的酸楚一股腦倒出去。

我年薪不低，可在那個吸血鬼家庭的陰影下，對錢的渴望早就變成了本能。

我存錢，不是為了花，是為了安心。

卡裏數字不漲，我就慌。

顧延之看著我這一串行雲流水的表演，嘴角抽了抽。

「年薪百萬，你說你沒錢吃飯？」

「你那是吃飯嗎？你那是吃命。」

他拿起剛才削好的蘋果，哢嚓咬了一口。

「而且，誰告訴你那是野菜？」

「那是綠化帶裏的景觀菇，噴了殺蟲劑的。」

「沒毒死你，算你命大。」

看著他把原本該屬於病號的蘋果吃了，我心痛得無法呼吸。

那可是超市賣十幾塊一斤的紅富士啊！

本著「賊不走空」的原則，我迅速抓起桌上削斷的那長長一條蘋果皮。

掏出手機，拍照，打開閑魚，上架。

【標題：霸道總裁顧延之親手削的蘋果皮，原味，充滿怨氣，鎮宅辟邪。】

【價格：50元。不包郵。】

做完這一切，我才抬頭看向顧延之。

「顧總，談錢傷感情，談感情傷錢。」

「咱們能不能商量一下，這醫藥費能不能走公司報銷？哪怕報一半也行啊。」

顧延之看著我的操作，氣笑了。

「林發財，你是不是窮瘋了？」

「蘋果皮你都賣？」

我理直氣壯：「浪費可恥！這皮上沾著您的貴氣，五十我都覺得虧了。」

顧延之深吸一口氣，像是在壓住把我也削了的衝動。

「醫藥費我已經付了。」

「至於賠償......」

他目光幽深地看著我。

「既然沒錢，那就肉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