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喲，這不是咱們班的大學霸嗎？又來保安亭找你媽彙報工作啊？”

放學時分，李浩那輛紮眼的跑車精準地停在我身邊。

我沒回頭，徑直走向小區東門的崗亭。

玻璃窗後，是我媽穿著保安製服的身影，坐得比旁邊年輕十歲的小趙還筆挺。

這場景，成了李浩他們嘲笑我的固定節目。

無非是笑我窮，笑我媽是個看門的保安。

他們永遠不會懂，我等我媽下班，等的是一位退休的刑偵專家收隊。

1.

周圍傳來幾聲壓抑的低笑。

幾個平時就跟李浩混在一起的男生也圍了過來，像看什麼稀奇動物一樣看著我。

我攥緊了書包帶子，指節發白，低著頭想加快腳步。

“別走啊，聽說你媽那個崗亭，冬冷夏熱。要不我跟物業經理說說情，給你媽換個輕鬆點的活兒？比如......去打掃車庫？反正都是服務業主嘛，哈哈！”

坐在他副駕的校花劉倩說：“浩哥，你就別為難林晚了。人家這是勤儉節約，體驗生活呢。再說，有個當保安的媽媽，進出小區多方便啊，連門禁卡都省了。”

刻薄的笑聲像針一樣紮在我背上。

我能感覺到無數道目光射來，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李浩，請你放尊重一點！”

我有些氣憤的轉過身：“我媽靠自己的勞動吃飯，不偷不搶，沒什麼丟人的！”

“勞動？”李浩誇張地拍著方向盤，“看大門也算勞動？那我家養的狗每天看家護院，是不是也該發工資了？哈哈哈！”

他旁邊的跟班們也跟著哄笑起來。

“就是，風吹不著雨淋不著的，往那一坐，跟個吉祥物似的。”

“林晚，你媽是不是因為沒什麼文化，才隻能幹這個啊？”

“聽說保安素質都可低了，動不動就跟業主吵架，你媽沒為難你們業主吧？”

汙言穢語像汙水一樣潑來。

我氣得渾身發抖，想大聲反駁，想告訴他們我媽不是他們想的那樣！她曾經是......

可是話到嘴邊，又被我死死咽了回去。

我媽退休時嚴肅叮囑過我：“晚晚，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媽現在就是個普通保安，不要對任何人提起以前的事，給我們自己惹麻煩。”

普通保安......

就因為這四個字，我要承受這無休止的羞辱嗎？

我最終沒有理會他們的叫囂，幾乎是飛奔到了崗亭前。

崗亭的門開著，我媽顯然已經聽到了外麵的動靜。

她站了起來，歲月和辛勞在她臉上刻下的皺紋，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清晰。

“媽......”我聲音哽咽，委屈得想哭。

她隻是輕輕拍了拍我的胳膊，低聲道：“先進來喝口水。”

就在這時，李浩的車竟然直接開到了崗亭門口的人行道上，堵住了大半邊路。

他和劉倩，還有那幾個跟班，下了車，嬉皮笑臉地圍了過來。

“楊阿姨，下班啦？”

李浩吊兒郎當地靠在崗亭的門框上，目光掃過崗亭裏簡陋的擺設。

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鄙夷，“這工作環境也太艱苦了，要不我跟我爸說說，讓他公司給你安排個保潔的活兒？肯定比這兒強。”

我媽抬起眼，眼神很深，不像一個普通保安該有的眼神，但李浩顯然沒看出來。“謝謝，但我在這兒挺好。另外，這裏不能停車，請你把車挪到規定車位。”

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度。

李浩被噎了一下，他臉上掛不住，惱羞成怒道：“喂，你個看大門的，管得著嗎？這小區我家有股份！我想停哪兒就停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