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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佳的投訴最終不了了之。
大概是護士長從中斡旋,又或許是她覺得在手術前把事情鬧大,得罪了整個科室,對她父親沒好處。
但她看我的眼神,愈發冰冷,像淬了毒的刀子。
手術定在周三上午九點。
從早上六點開始,整個病房的氣氛就異常緊張。
孫佳和她丈夫一宿沒睡,眼下兩團烏青,像驚弓之鳥一樣,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他們跳起來。
我像往常一樣,給老爺子進行術前準備:禁食、禁水、擦身、更換手術服。我的每一個動作都一絲不苟,緩慢而輕柔。
越是這種時候,越需要冷靜。
孫佳坐立不安地在房間裏踱步,嘴裏不停地念叨:“顧醫生怎麼還不來?不是說術前要跟家屬談話嗎?她不會忘了吧?”
她丈夫在一旁安慰:“你別急,顧醫生是大專家,時間肯定很寶貴。咱們等著就是了。”
“等?怎麼等?萬一手術有風險怎麼辦?我聽說這種手術成功率不是百分之百!”孫佳的聲音開始發顫。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麼,猛地衝到我麵前,從包裏掏出一個比上次厚得多的紅包,看那厚度,至少有五萬。
她把紅包死死地塞進我的口袋,壓低聲音,用一種近乎哀求的語氣說:“林阿姨,林大姐!算我求你了!之前是我不對,我有眼不識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計較。這個錢您務必收下,等會兒顧醫生來了,您幫我們說幾句好話,求求她一定盡心盡力,一定要救救我爸!”
前後態度的巨大轉變,充滿了諷刺。
我看著她那張因恐懼而扭曲的臉,心裏沒有半分快意,隻有一陣悲哀。
原來,隻有在生死麵前,她才會放下那可笑的傲慢,學會請求。
我把紅包從口袋裏拿出來,遞還給她。
“孫女士,您真的誤會了。顧醫生對待每一個病人,都會盡心盡力。這和紅包沒關係。而且,我們醫院有規定,不能收紅包。”
“規定規定!又是規定!”
孫佳的情緒徹底失控了,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指甲深深地掐進我的肉裏,“你是不是非要跟我作對?我爸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