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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女兒顧安寧發來微信。
【媽,吃飯了嗎?今天忙不忙?】
我回了兩個字:【還好。】
【別太累,找個護工的活兒幹幹體驗生活是行,可別真把自己當鐵人了。】
女兒俏皮的語氣讓我忍不住微笑。我走到窗邊,看著樓下花園裏盛開的月季,回她。
【放心,你媽我身體好著呢。倒是你,今天有台大手術吧?記得按時吃飯。】
剛放下手機,孫佳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笑什麼笑?看見什麼好事了這麼開心?不會是跟哪個老頭子網戀吧?我可提醒你,工作時間不準玩手機,被我發現一次,扣你兩百塊錢。”
我轉過身,臉上的笑意還未完全褪去。
我看著她,認真地說:“孫女士,我的工作是照顧好您父親,這一點我問心無愧。至於我的私生活,我想沒有必要向您彙報。”
孫佳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敢頂嘴。她臉色一變,提高了音量:“你這是什麼態度?花錢請你來是讓你頂嘴的嗎?信不信我馬上讓你滾蛋!”
“可以。”我平靜地解下腰間的圍裙,“您隨時可以向護士長提出更換護工。不過,在下一位護工到崗前,為了您父親的健康,我建議您親自學習一下如何進行術後護理,比如,兩個小時一次的叩背排痰。”
說完,我作勢就要離開。
孫佳被我噎住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她當然不可能親自上手,看她那精心做的指甲就知道。
她丈夫連忙打圓場:“哎呀,林阿姨你別生氣,佳佳就是心直口快,她也是擔心老爺子。您經驗豐富,還得靠您呢。佳佳,快給林阿姨道個歉。”
孫佳咬著牙,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對不起。”
我重新係上圍裙,沒再看她。
我知道,這梁子算是結下了。
臨近傍晚,同病區的另一位護工張姐湊過來,悄悄對我說:“林姐,你可真厲害,敢跟那母老虎正麵剛。她都換了三個護工了,一個比一個挑剔。”
我笑了笑:“沒什麼,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哎,對了,”張姐壓低了聲音,一臉八卦,“你聽說了嗎?老爺子下周還有個二期手術,風險特別高。他們家正到處托關係,想給主刀的顧醫生塞紅包呢。聽說那位顧醫生可年輕了,是咱們和華最厲害的心外一把刀,就是人特別冷,誰的麵子都不給。”
我心裏一動,端著水杯的手頓了頓。
“是嗎?”
“可不是嘛,”張姐說,“我聽說孫佳他們放話了,誰能幫他們搭上顧醫生的線,給一萬塊錢好處費呢,林姐,你說這有錢人,是不是覺得錢什麼都能買到啊?”
我看著窗外漸漸沉下的夜色,沒有回答。
錢當然不是什麼都能買到。
比如,一個女兒對母親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