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上午,顏聽接到了閨蜜靳安安的電話。
電話那頭是靳安安元氣滿滿、帶著興奮的聲音:“聽聽!我回來啦!環球旅行結束,給你帶了一堆好東西,快出來,老地方,請你吃大餐,聽我講這一路的奇遇!”
聽著閨蜜熟悉的聲音,顏聽冰冷的心湖終於有了一絲微弱的暖意。
她答應下來,換了身能遮住傷痕的高領長袖裙子,去了她們常去的那家私密性很好的咖啡館。
靳安安曬黑了些,但神采飛揚,拉著顏聽的手,滔滔不絕地講著旅途見聞,從北極光講到熱帶雨林,從異國美食講到奇葩驢友。
可講了半天,她發現顏聽隻是靜靜聽著,偶爾點頭,眼神卻總是飄忽,臉色也比之前蒼白憔悴了許多。
“聽聽?”靳安安停下話頭,擔憂地握住她的手,“你怎麼了?臉色這麼差,還受傷了?是不是……我小叔欺負你了?”
她試探著問,但很快自己又搖頭,“不可能啊,我小叔把你當眼珠子似的疼,圈子裏誰不知道他寵你寵得沒邊……”
“寵?” 顏聽輕輕重複了這個字,忽然笑了,笑容苦澀至極,眼底瞬間湧上一層水光。
靳安安心裏咯噔一下:“聽聽,到底出什麼事了?你別嚇我!”
“安安。”顏聽打斷她,聲音很輕,“我告訴你一件事,你答應我,別衝動。”
片刻後,她把所有事情和盤托出。
靳安安從震驚到憤怒,最後哭了出來:“小叔怎麼能這樣對你!聽聽,你等著,我現在就去找他攤牌!”
“別。”顏聽按住她的手,“攤牌沒有用。你小叔現在滿心都是江知遙,不會放我走的。”
她頓了頓,說出江知遙的計劃:“這一次,我想將計就計。”
靳安安瞪大眼睛:“假死?這太危險了!”
“這是唯一的辦法。”顏聽看著她,“安安,幫我一次。”
靳安安紅著眼睛沉默了很久,最後點頭:“好。你需要我做什麼?”
顏聽從包裏拿出一個U盤:“這裏麵有個視頻,是昨晚江知遙買凶的證據。到時候,你就直接在我的葬禮上放出來。”
“葬禮……”靳安安眼淚又掉下來,“聽聽,你真的不再給他一次機會嗎?小叔對你……肯定是有感情的,隻是他自己不知道。”
“不管他對我有什麼感情。”顏聽看著窗外,眼神平靜,“從他決定騙我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愛他了。”
不愛了,所以可以冷靜地謀劃離開,可以故意跳進別人設計的陷阱,可以親手埋葬這段荒唐的婚姻。
三天後,是靳家每月一次的家宴。
顏聽早早起床,下樓和靳時朝、江知遙一起吃早餐。
席間很安靜,隻有餐具碰撞的輕微聲響。
傭人端著熱湯過來時,腳下突然一滑,整碗湯朝著顏聽和江知遙的方向潑來——
靳時朝幾乎是本能地,伸手護住了旁邊的江知遙。
滾燙的湯汁大半灑在顏聽身上,手臂瞬間紅了一片。
“嘶——”顏聽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靳時朝卻第一時間查看江知遙的手:“燙到了?”
江知遙手上濺了幾滴,微微發紅。
“我帶你去醫院處理。”靳時朝站起來,看向顏聽時語氣匆匆,“聽聽,家宴你先過去,我晚點再過去。”
說完,他扶著江知遙離開,甚至沒回頭看一眼顏聽。
顏聽坐在餐桌前,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湯汁順著手臂往下滴,很疼,但比不上心裏的萬分之一。
靳時朝,你還不知道吧。
剛剛,是我們這輩子,最後一次見麵了。
她起身上樓,自己塗了藥,換了衣服,然後開車前往靳家老宅。
開到那座沒有監控的橋上時,顏聽停下。
很快,另一輛車靠過來,靳安安從車上下來,眼睛還是紅的。
“聽聽……”她抱住顏聽,聲音哽咽,“一定要這樣嗎?”
“是。”顏聽拍拍她的背,“別哭,U盤,就拜托你了。”
“嗯!”靳安安重重點頭,眼淚又掉下來。
兩人合力,一起將早已準備好的假屍體緩緩放進車座,那屍體,身形、發型、甚至穿著都與顏聽今日相似!
幾分鐘後。
“轟隆——!!!”
那輛白色跑車,在爆炸中化作一團燃燒的廢鐵,碎片在火光中飛濺。
靳安安的車子就在不遠處,親眼目睹爆炸的場景,她握著方向盤的手猛地一緊,腳下一顫,車子顛簸了一下。
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沒有哭出聲,隻是眼淚瞬間模糊了視線。
而坐在後座的顏聽,背脊挺直,沒有回頭。
她隻是安靜地看著前方通往機場的高速公路,眼神平靜無波,仿佛身後那場為她送行的盛大爆炸,與她毫無關係。
機場,國際出發層。
靳安安將一張全新的身份證件、護照、機票、以及一部未拆封的加密手機,塞進顏聽隨身的小包裏。
“都安排好了,那邊會有人接應你,給你新的身份和住所。這個U盤……”靳安安摸了摸自己貼身的口袋,“我會在最適合的時候,讓該看到的人,清清楚楚地看到。”
顏聽點點頭,最後擁抱了一下這個從少女時代就陪伴她的好友。
“安安,保重。忘記我,開始你新的生活。”
“你也是……”靳安安泣不成聲,“一定要好好的……”
顏聽鬆開她,決然地轉身,走向安檢通道。
然後,她壓低帽簷,彙入奔赴世界各地的人海之中。
身影很快被淹沒,如同水滴落入海洋,再無痕跡可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