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鼻尖聞到的血腥味越來越重,鐘楚音不可抑製地想到顧母趴在血泊裏的樣子,渾身止不住顫抖。
腦子像被一萬輛車同時碾過,痛到無法保持理智,在顧瑾淮收手之前,她將他重重推開,掏出隨身攜帶的杜冷丁。
冰涼的液體快速推進身體,她才像溺水的人剛得救般大口大口吸氣。
“鐘楚音,你竟然染上了這種東西!”
顧瑾淮拉起她的胳膊,看到上麵尚未愈合的許多針眼,想也不想就認為她自甘墮落,幾乎要把她的骨頭捏碎。
鐘楚音逐漸平複下來後,厭煩地甩開他的手。
“我染上什麼,和你有什麼關係?”
顧瑾淮的下頜線繃得很緊,盯了她許久,才倏忽放鬆下來。
嫌臟似的,用消毒液擦了擦手。
“確實沒什麼關係,我巴不得你早點死。”
“至於婚禮,我可以到場,畢竟沒人會和錢過不去。”
“但我警告你,你要是敢碰舒然一個手指頭,就不是死那麼簡單了。”
保鏢簇擁著兩人浩浩蕩蕩離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鐘楚音才脫力地扶住門把手。
曾經他也是這樣保護她的。
剛接手鐘氏集團時,她成了董事局那幫老狐狸的眼中釘。
他們雇來的絕症病人闖入辦公室時,是顧瑾淮用後背生生幫她擋下一刀。
那刀下去,他縫了足足二十八針。
後來,更是不顧傷口的疼痛,挨個拜訪鐘氏集團的董事。
“如你們所見,鐘楚音是我用命護著的人,若是以後誰再敢讓她受丁點委屈,就是公然和顧氏集團作對。”
顧氏集團是海城隻手遮天的存在,誰敢和他作對?
於是從那以後,鐘楚音在公司如魚得水,鏟除異己、收攏心腹,很快就將鐘氏集團牢牢握在手裏。
反倒是顧瑾淮,因為傷口感染,久治不愈,每縫陰雨天都會疼。
她偶爾忍不住自責,他卻捉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
“楚音,你親親我就不疼了。”
那時,顧瑾淮的愛隻有鐘楚音能擁有,但現在他也會為了別的女人威脅她。
見她狀態不好,特助趕緊過去攙扶。
“鐘總,您非要這樣嗎?”
“你今天的話有點太多了。”
鐘楚音快速整理好儀容,趕回婚禮現場,一路上思緒根本停不下來。
顧瑾淮的親生父親至今還沒找到,他在圈內又樹敵頗多,如果失去顧家的庇護,不知會被針對到何種地步。
她隻能在死前爭奪更多資源,為他多鋪幾條後路,再將鐘氏集團毫無保留交到他手上。
真相是什麼不重要,他怎麼看自己也不重要,她隻要他平安順遂地過完一生。
婚禮在閃光燈下順利進行,麵對記者的刁難,鐘楚音和顧瑾淮依然默契地對答如流。
甚至在婚禮過程中,專程留出時間,以鐘氏、顧氏兩大集團傾力合作的噱頭,終於簽下世界矚目的跨海大橋合同。
這也是鐘楚音在死前為顧瑾淮留下的最好禮物。
隻要拿到這個項目,之後不論是在顧氏集團還是鐘氏集團,顧瑾淮都能做到行業之最。
在外人眼中,兩人是旗鼓相當的天作之合。
可剛回到婚房,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便是“滾出去”。
“這是我母親為顧家兒媳準備的婚房,殺人犯不配住在這裏。”
顧瑾懷摟著剛接過來的舒然,看向鐘楚音的眼角眉梢都是冷意。
但她並沒有離開,隻是讓人把東西搬到客房。
夜裏,她睡得極不踏實,顧母在眼前跳樓的畫麵一遍遍重現。
鮮血、警報、質問,幾乎要讓她的腦子爆炸。
她尖叫著從夢中醒來,頭痛欲裂,正慌忙拿出止疼藥時,顧瑾淮從門外猛地衝進去,將整盒針劑狠狠摔在地上。
“鐘楚音!想作死就去外麵!別他媽死我家裏!”
她沒有解釋,強忍著痛從床上下來,朝最後那針沒碎的藥劑爬去。
自從腫瘤擴散後,她從沒睡過一個整覺。
為保持的清醒狀態,她隻能夜夜打止疼藥,哪怕會讓病情惡化也毫不猶豫。
隻因她的時間不多了,要為顧瑾淮做的卻還有好多好多。
可正是這副執著的樣子,更倒坐實她在顧瑾淮心中癮君子的形象。
“我聽別人說,隻要這陣子熬過去就能戒掉那東西。”
舒然不知何時也下了樓,立馬吩咐傭人拿來手指粗的繩子,遞到顧瑾淮手上。
他遲疑片刻,還是將她的雙手雙腳捆上。
“扔進冰庫,什麼時候清醒了,什麼時候再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