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我瘋了似的撲進水裏，想抓住她，手卻一次次穿過她的身體。

“來人啊！救命！有人落水了！”我在水中嘶喊，盡管無人能聽見。

蘇清晏閉著眼，嘴角竟浮起一絲極淡的笑意。

她在求死。

這個念頭讓我渾身發冷。

今日是她大婚之夜，是她人生最得意之時，她為什麼要尋死？

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呼喊。

“大人！蘇大人！”

家丁舉著火把沿河尋來。

幾人跳下水，七手八腳將蘇清晏拖上岸。

她嗆出幾口水，睜開眼，目光渙散地看著夜空。

“大人！”

老管家聲音發顫，“世子還在府中等您，這、這要是傳出去......”

蘇清晏推開攙扶的人，搖搖晃晃站起來，濕透的嫁衣貼在身上，在夜風裏微微發抖。

她回頭望了一眼漆黑的河麵，聲音輕得像歎息：“......回去吧。”

家丁們簇擁著她離去。

我飄在水麵上，看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裏。

三日後，上朝。

我跟著蘇清晏飄進皇宮，早朝開始，各部奏報如常進行。

就在我以為今日將平靜度過時，一名禦史忽然出列，聲音洪亮：

“陛下，臣有本奏！”

皇帝抬眼：“講。”

“三年前科舉舞弊一案，雖已結案，然近來有線索表明，此案尚有疑點未明！”

“當年主犯丁硯雖已伏法，然其所攜贓銀五千兩，至今下落不明。且江南道近日查獲一批來曆不明的銀錠，經查，與當年失竊官銀形製相同！”

殿內霎時一片嘩然。

我飄到蘇清晏身後，看見她背在身後的手驟然握緊。

另一名官員立刻出列反駁：

“此案早已了結，丁硯卷款潛逃證據確鑿，何必再翻舊案，徒生事端！”

“正是！”

又有人附和：“輔臣大人當年亦曾因此案受累，如今好不容易......”

話音未落，蘇清晏忽然開口，聲音不大，卻讓整個大殿安靜下來：

“陛下，臣以為——”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方才說話的官員：

“此案雖已了結，不便再議。但關於江南銀錠之事，臣願到當地官府詳查。”

“畢竟事關朝廷威嚴，若真有疑點，自當查清。”

那禦史還想再言，卻被皇帝抬手製止：“罷了，本案就交由蘇卿。退朝。”

百官散去。

是夜。

書房燈火通明。

蘇清晏屏退左右，獨自一人換了身便服，從後門悄然出府。

我跟著她，見她七拐八繞，最後竟來到了刑部。

她熟門熟路地穿過重重院落，來到一座偏僻的庫房前。

鑰匙轉動，門吱呀一聲打開。

一股陳年紙張與灰塵混合的氣味撲麵而來。

庫房裏堆滿了卷宗，年份久遠的已經泛黃發脆。

蘇清晏點燃帶來的蠟燭，在密密麻麻的木架間穿梭，最後停在一排架子前。

景和七年。

正是三年前。

她的手在燭光下微微顫抖，從架子上抽出一本厚厚的卷宗。

封麵上赫然寫著：科舉舞弊案丁硯。

燭火跳躍，映亮她蒼白的臉。

她緩緩翻開卷宗。

當年負責審訊的官員記錄：

“案犯丁硯，商戶丁氏獨子。景和七年三月初七，於江南道被捕，當場搜出贓銀三千兩。據其供述，餘下兩千兩已分批轉移......”

“丁硯對所犯之罪供認不諱，簽字畫押。”

“贓銀共計五千兩，至今未全數追回。”

紙張邊緣已經磨損，可見這卷宗不知被人翻過多少次。

蘇清晏的手指撫過“丁硯”二字，忽然猛地將卷宗合上！

她靠在冰冷的架子上，仰頭閉眼，喉結滾動。

許久，極低的聲音在空蕩的庫房裏響起：

“五千兩......”

“你就拿這麼些銀子，就跑去江南？”

她睜開眼，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舍得拋下繁華的京城......舍得拋下......”

後麵的話，她沒有說出口。

蘇清晏。

你在懷疑什麼？

你在找什麼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