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夢裏,她回到小時候。
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三天兩頭的毒打,她十幾歲,就頂著蠟黃的臉和粗糙的手幹遍了農活。
村口李瘸子總是用無比猥瑣的眼神盯著她,她聽說他想用兩萬彩禮買下她。
阮南煙想逃離,逃離困境和貧窮,逃離這朝不保夕的日子。
傅斯年像一道光出現在她的世界。
她不必為了溫飽煩惱,不用害怕嫁給瘸子,可以好好讀書,得到她無比渴求的尊嚴,甚至能幫助更多同樣被傷害的人。
可這原來是個騙局。
阮南煙驟然驚醒,眼淚無知無覺流了滿臉。
門外兩個護士正在閑聊。
“傅總也太寵白小姐了,隻是個小感冒,就包下整個醫療團隊,還守了整整一夜呢。”
“大小姐和普通人當然不一樣了,你看這屋裏的病人差點過敏窒息而死,給她爸打電話還罵她是賠錢貨。”
“送她來的人還叫咱們守著,這種人哪裏值得守著啊。”
阮南煙的手本能的攥緊,又無力地鬆開。
傅斯年這個時候還不忘防著她。
可她其實沒想過回白家,她怕白家是更深的深淵,她真的隻想過普通的人生,幫助需要幫助的人,有一個和睦的充滿愛意的家。
可這也成了奢望。
手機突然響起,是老師的電話。
“南煙,流程需要一個月,一個月後,我們在S市會和。”
阮南煙閉了閉眼,輕聲回應。
“好。”
病房門被推開,傅斯年走了進來。
“南煙,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若若她隻是任性些,心是好的。”
阮南煙看著手上青紫的針孔和還未散盡的疹子,輕聲開口。
“沒關係。”
傅斯年看著她死水般的表情,突然有種難言的滋味。
“南煙,若若剛回國,還是白家的大小姐,我把她當妹妹,自然要多顧忌一些。”
“不過在我心裏,你永遠是第一,也會是唯一的傅夫人。”
若是之前,阮南煙一定會信他,可現在,他和白若若已經訂婚,卻還說著冠冕唐皇的話,不覺得可笑嗎?
她閉了閉眼。
“回去吧,我想回家了。”
習慣的打開副駕,“若若專屬”四個大字映入眼底。
“若若暈車,所以我有時候會接她。”
阮南煙平靜地關上車門,默默坐到後座。
傅斯年說過,他最討厭車裏有多餘的東西,之前阮南煙因為腰不舒服帶了個抱枕,傅斯年很不高興的丟了出去。
但對白若若,他的原則卻被輕易打破,果然偏愛沒有理由。
行駛到半路,傅斯年的手機突然響起。
是“若若”,他按掉手機,手卻在方向盤上攥的骨節發白。
一個又一個來電,車輪發出刺耳摩擦聲,他倏地刹停。
阮南煙輕笑一聲“去吧。”
“我隻是去看看,她剛回來需要人照顧。”
白家的大小姐會缺人照顧?傅斯年的話隻讓她覺得可笑。
原來這個做事滴水不露的男人心亂了,也會編出漏洞百出的理由。
阮南煙下了車,看著那輛邁巴赫絕塵而去。
他甚至沒問白若若怎麼了,就丟下了重度過敏的她。
若是之前,她恐怕會心碎,可現在她竟然也能平靜接受了。
原來愛一個人是那麼長久的事,可放下竟然隻需要一瞬間。
港城下起了淅瀝瀝的小雨,淋在身上又冷又濕。
阮南煙一步步走著,身上的疹子越來越痛,她眼前也逐漸模糊。
在路口的盲區,一輛車突然疾馳而來,刺耳的刹車聲響起,
劇痛從阮南煙的身體裏炸開,溫熱的血模糊了視線。
她看著遠去的車輛,顫抖著點開手機撥出快捷聯係人的電話。
“救......救命。”
傅斯年把她的快捷聯係人換成他,他說無論什麼時侯,隻要有危險他都會出現在她身邊。
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