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大早，陸鴻譽就親自來了錦繡堂。

林琅剛起床，一眾丫鬟和鵲兒正圍繞著她梳妝打扮。

她生的不錯，容貌姝麗，出自林家書香門第，從小耳濡目染下，身上自帶一股清麗氣質。

陸鴻譽默默端起茶盞看著她梳妝，眼中一閃而逝驚豔之色。

梳妝好，她走到桌邊坐下，命人加了雙筷子。

“一大早夫君前來，是有什麼事嗎。”

陸鴻譽隱藏好那點欲念，手指摩挲下緩緩道來，“京中紛亂，民不聊生，我身為翰林院編撰，理應為皇上分憂。今日我打算帶著你們去寺廟祈福，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為皇子分憂？

她抿了一口茶，很好的掩飾住眼底的嘲諷和疑惑之色。

陸鴻譽這人實在是虛偽，為了自己那點權利心思，卻偏偏要裝作高潔。

上一世的這時候，他倒的確也去了寺廟，她原本也想跟著去，陸鶯鶯卻來勸她，說有她跟著去便是了，娘親不如在家休息。

後來二人從寺廟裏回來，便好似又親近不少。

隻是她沒往別處想。

如今。

“好，就照夫君說的辦。”

陸鴻譽笑了，剛要搭上林琅放在桌上的手背，似是察覺到一般，她迅速的收回，然後端起粥慢條斯理的喝了起來。

皺了皺眉，他心底升起一股子鬱氣。

這些日子林琅好似變了一個人，讓人越發不得親近了。

難道是自己疏忽她了，她跟自己鬧脾氣？

想到往日夫妻感情，他越來越篤定這個可能性。

林琅過門不久後，他父親去世，守孝期間不得親近。林琅懂規矩，知進退，但到底是個女人。

哪個女人不喜歡夫君跟自己親近呢。

林琅專心的吃著碗底的粥，因著有了陸鴻譽的出現，她沒什麼胃口，隻吃了幾口就放下了。

——

而廚房這邊，陸鶯鶯一大早，帶著幾個丫鬟婆子分配活計。

自從掌權以來，她腰杆直了不少。

說話也不似之前嬌嗔，帶著一股不容置喙。

底下的婆子丫鬟原本是林琅分配，她現在正一，一換上自己的人。

許是動作太快，已經引得不少人的不滿。

廚房的廚娘，以及下麵的管事娘子心中怨懟，卻敢怒不敢言。

陸鶯鶯絲毫不在意，在她眼底，這些下人都隻是玩意罷了，還不是由得主子打罵發賣。

是以，她從未把這些小人物放在心中。

焉知，千裏之提潰於蟻穴的道理。

一切準備妥當後，一行人上了馬車，朝著寺廟而去。

一路上，陸鶯鶯嘰嘰喳喳像隻歡快的小鳥，不時跟陸鴻譽說著什麼。起初她跟扭頭跟林琅討教管家的技巧，在看出林琅並不想說話後，她就隻能委屈的住了嘴。

“你母親近日不舒服，你也需體諒著些。”陸鴻譽柔聲寬慰她。

“恩，女兒知道。母親，你若是有什麼需要的，盡管讓人來隻會我一聲。”

聽出她話裏話外的炫耀之意，林琅臉色更加冷淡。

隻是輕輕的恩了一聲。

鵲兒瞥瞥嘴，努力壓抑自己的不屑。

一路上，在陸鶯鶯的追捧下，陸鴻譽說了不少話。

他每給對方解答一個疑惑，陸鶯鶯就一臉崇拜仰慕的看過去，嘴裏一聲聲讚歎像不要錢一樣灑來。

林琅隻是冷眼旁觀，微不可查的扯了扯唇角。

看來，陸鶯鶯已經被陸府的空殼子迷了眼，不過這樣正好。

陸鴻譽跟她誇誇其談，陸鶯鶯眼神不時掃向林琅。

見對方麵無表情，她唇角笑意更濃。

半個時辰後，寺廟到了。

陸鴻譽下了馬車，伸手就要攙扶林琅，卻被鵲兒擠開。

他扭頭正要說什麼，手心就搭進一雙柔弱無骨的小手，一回頭對上陸鶯鶯水汪汪的眼睛。

“你攙扶我好不好。”

陸鴻譽點頭，聲音冷硬中帶著絲不悅。

等所有人進了寺廟後，他忍不住低聲斥責，“你這丫鬟未免太不懂事了。”

林琅眨了眨眼，像是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

“夫君，今日我們是為民祈福，寺廟這等清幽莊嚴肅穆的地方，你再有什麼不高興，也等回去再發作吧。”

一句話，說的陸鴻譽臉皮燒的慌。

見他不吭聲，林琅繼續邁步往前。

走了幾步，身後一道嬌軟的驚呼聲傳來。

她扭頭看去，隻見台階上，陸鶯鶯眼底淚水欲落不落，含羞帶憤的看著陸鴻譽，眼底流露出絲絲哀求。

“母親和父親走太快，我想趕上你們，一不小心就扭了腳。母親....也不知道等等我。”

“別管她，我來攙扶你。”

“好。”

陸鴻譽賭氣一般，攙扶著陸鶯鶯向前走，路過林琅時，一個眼神都沒給她。

林琅也不在意，眼帶深意的在兩人背影上掃了一圈，才收回視線。

她突然有些好奇。

上一世自己未曾來過寺廟，這兩人是否，在此發生了些什麼？

想到這一點，她不由有些期待，眼角彎的像隻狡黠的狐狸。

這寺廟得了不少林家和林琅捐贈的香油錢，主持早就等候在此多時了。

掃了幾人一眼，“阿彌陀佛，施主祈福一切準備完畢，還請隨貧僧來。”

說話間，眼神卻看向林琅。

如今陸鶯鶯主持家中一切事物，這件事理應也由她來主持。

但儼然，對方壓根沒把她放在眼底。

她不由有些微微發怒，寬大袖口下的手指緊緊攥著。

林琅點頭應是，“有勞大師了。”

“貧僧不敢，施主請。”

到了寺廟內，三個小沙彌備好了上香所需要的一切，林琅淨手後開始上香，她麵容恬靜，神情肅穆。

誠心祈禱。

待結束後，身後陸鴻譽和陸鶯鶯還在祈福。

林琅由大師先一步帶去了禪房休息。

禪房是特意準備的，簡單卻幹淨簇新。

小沙彌上了茶和點心就退下，鵲兒皺眉聞了聞。

“這寺廟內的素茶味道可好？奴婢帶了些夫人素日喝的龍井，不如重新給夫人沏一盞來。”

林琅抬手製止，“既然來了，一切從簡。”

不久後，陸鴻譽和陸鶯鶯就回來了，兩人表現正常，好像並無其他，按照一開始說好的，祈福用了齋飯。

寺廟的齋飯味道寡淡，陸鴻譽和陸鶯鶯都用的不多。

林琅用的倒是香，她素來喜食清淡，這裏的飯菜味道倒是一點不妨礙。

入夜。

寺廟裏男女香客分開居住。

陸鶯鶯被分到了林琅隔壁的廂房，臨別前她甜甜一笑，心情很好，“母親，今日勞累了，早些歇息。”

林琅眉頭不動，頷首道，“你也早些休息。”

說完，就帶著喜兒腳步輕快的轉身回了屋子。

直至林琅休息，隔壁屋子始終安靜，一點聲響都無。

躺在床榻上，林琅想到臨別前對方開心到詭異的笑，她蹙了蹙眉，轉身囑咐，“鵲兒，若是有動靜，立刻叫我。”

鵲兒點頭，“是。”

等到半夜，窸窸窣窣聲音響起。

鵲兒輕輕推了推林琅，“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