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3

我屏住呼吸，媽媽卻在這時候翻身，一本筆記掉了出來。

邊角磨損，一看就有些年頭了。

知道我媽有記日記的習慣，鬼使神差的坐在冰涼的地板上，翻開第一頁。

“1998年9月7日，沈招娣出生。剖腹產手術費3200元，住院費800元。”

“1999年1月，奶粉4罐，每罐85元，合計340元。”

我的手指開始無法控製地顫抖。

一頁，又一頁。

小學、初中、高中、大學......

每一筆開銷都記錄在案：學費、書本費、校服、文具、早餐錢。

甚至，連衛生巾都沒被放過。

翻到最後一頁，最近的記錄：

“截至2022年，總投資：三十萬元（含衛生巾等雜費）。

預期回收：彩禮188萬元+婚後每月補貼兩萬元（至少20年）+養老費（預估五十萬元）。

投資回報率：800％+

備注：生兒子另加獎勵。”

旁邊還用紅筆畫了個笑臉，咧著嘴，得意洋洋。

我坐在那裏，很久很久。

明明是夏天，我卻感覺到了徹骨的寒意。

原來這二十四年的每一次喂飯、每一次穿衣、每一次交學費，所有的母愛都是用價值來衡量的。

現在有人準備將她高價買下，她當然會毫不猶豫的出手。

我慢慢站起來，把那本賬簿放回原處，擺正，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然後回到臥室，鎖上門。

背靠著門板，我滑坐在地上。

手心裏全是汗。

不，是血——指甲不知什麼時候掐破了掌心，留下四個月牙形的傷口，正往外滲著血珠。

我忍著疼，拿出藏好的斷絕母女關係的協議。

一字一頓簽好自己的名字，是你先不要我的。

那就讓我看看，沒了我，我親愛的媽媽，你的寶貝兒子。

會讓你的下半輩子過得怎麼樣？

我用手機連上了家裏的監控錄像。

監控錄像裏，媽媽笑得諂媚：“我女兒我知道！是好生養的！”

王建國油膩的笑聲從聽筒裏漏出來：“懷不上怎麼辦？”

“那就做到懷上為止。”我媽的聲音冷得像鐵。

我按了暫停。

屏幕定格在她諂媚的側臉，那個曾在我發燒時整夜守著我的人。

我記得在我小時候，媽媽對我很好，可是當弟弟出生之後。

我就變成了家裏的賠錢貨。

事情繼續播放：“行，但我得先驗貨。不是處女可不是這個價！”

我被迫穿上那件廉價蕾絲睡裙，布料薄得透明。王建國推門進來時，我媽頭也不抬：“王老板隨便檢查，以後都是你的人了。”

他的手像蛇一樣爬上我的腰。

我渾身肌肉繃緊，手指在睡裙口袋裏死死按住錄音鍵。

“太瘦。”他的手指繼續向上，捏了捏我的肩膀，“不過皮膚挺滑。”

我媽諂媚端著茶過來：“年輕嘛，二十四歲，嫩得很。”

他的手掌突然摸上我的胸口。

我猛地後退，脊背撞上冰冷的牆壁。

“躲什麼？”王建國臉色沉下來，“我可是你男人！”

“呸！”我毫不掩飾的嫌棄，狠狠激怒麵前這個油膩的男人。

“賤人！”他揚起手。

“王老板！”我媽衝過來按住他的手，轉頭瞪我，“沈招娣，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