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逆光裏,我看不見顧遠的表情,隻聽見他話裏的決絕。
滅頂的絕望和挫敗感將我徹底吞噬。
我來不及碰的唇,簡柔早已嘗遍。
如今,連我渴望的愛的結晶,她也要搶先占據。
我不懂,他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人,怎能將性與愛分割得如此清晰。
我做不到,死也做不到。
可沒人給我選擇絕的餘地,我被粗暴地拖拽進大廳。
長桌上禮物堆積如山,空氣中彌漫著甜膩的奶油香氣。
簡母見到我,臉上的笑容瞬間褪去,換上冰冷的審視。
“今天是柔柔生日,她心善,特意讓你出來一起慶祝。”
“你看看她的氣度,好好學學,別總是一副上不得台麵的樣子。”
簡舟抱著手臂站在一旁,聲音比身下的大理石還冷。
“大家都為柔柔準備了禮物。”
“小寧,你不如懂事點,答應讓簡柔和顧遠生個孩子,就當是你的禮物。”
所有人都記得簡柔的生日,都等著我點頭妥協。
卻沒人記得,今天也是我生日。
我想笑,卻發現連牽動嘴角的力氣都被抽幹。
見我長久沉默,顧遠的語氣徹底冷硬。
“簡寧,你從一個放牛娃,變成我的妻子,衣食無憂,還有什麼不滿足?”
“我已經答應和你過一輩子,你為什麼還這麼貪心,連一個孩子都不肯讓?”
他走近一步,陰影籠罩下來。
“當年若不是簡柔逃婚,簡家根本不會找你回來。”
“你最好想清楚,再鬧下去,後果你承擔不起。”
被眾人圍在中間的簡柔虛弱地開口,聲音輕卻清晰。
“媽,哥,阿遠......你們別逼姐姐了。”
“我不想讓姐姐為難......我不治了,也不要阿遠和我生孩子了。”
“我隻想在最後這段日子,讓阿遠陪著我。”
他轉向顧遠,蒼白臉上露出眷戀的笑:“阿遠,我想喝你煮的鹹奶茶了。”
鹹奶茶。
那是我最愛的東西。
也是當初我一勺一勺喂進顧遠嘴裏,陪他爬出抑鬱泥潭的見證。
是我握著他的手,在廚房裏一點點教會他的。
他曾把我抵在料理台前,鼻尖相蹭,發誓這輩子隻為我一人煮。
如今,卻成了他和簡柔之間調情的把戲。
我忽然笑出了聲,積壓已久的恨意像火山般噴發。
我猛地掀翻了顧遠剛做好的鹹奶茶。
銅壺砸地,滾燙的汁液四濺。
簡柔躲閃不及,小腿被潑中,瞬間紅腫。
顧遠想也沒想,抬手狠狠扇了我一耳光。
“簡寧!你簡直無藥可救!”
“道理講不通,就讓監獄教你做人。”
我被扣上故意傷害罪,送進監獄。
沒有審訊,直接定罪。
在逮捕令上簽字的,是我的丈夫和我的哥哥。
而在我親手布置的婚房裏,簡柔正肆意親吻我從未見過的風景,進入我渴望已久的天堂。
出獄那天,我拖著一條瘸腿,踉蹌走出鐵門。
煙花照亮全城夜空。
在一片恭賀聲裏,顧遠抱著新生兒,慶祝簡柔康複。
我失去一切,癱倒在冰冷的泥濘中,像極了當年絕望的顧遠。
可我沒他幸運,沒有遇到一個拚死拉我出深淵的“簡寧”。
無人問津,無人找尋。
唯一剩下的,隻有那份被血浸透的離婚協議。
“阿妹,你怎麼了?腿又疼了?”
哥哥程澈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他擔憂地碰了碰我大腿。
我回過神,衝他笑了笑。
“沒事,都過去了。”
最難熬的日子,終於熬過去了。
我放下了所有執念,回到了這片生養我的草原。
原以為此生不會再見,卻偏偏在這裏重逢。
我看著程澈手裏的針線包,聲音平靜:
“是,這的確是一個癡心妄想的草原姑娘,送他的。”
話音剛落,蒙古包的簾子被猛地掀開。
顧遠呼吸急促地出現在門口,雙眼泛紅,死死盯著那個包:
“簡寧,我有話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