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紙片像雪花一樣落在地上,也落在他驟然失神的眼睛裏。
他慢慢站起來,不再哭了。
臉上有種破釜沉舟的狠勁。
“你想離?我告訴你,不可能。”
“不光離不了,我還會讓你知道,離開我,你什麼都不是!”
我以為那隻是氣話。
簡單地收拾了行李,搬進了工作室附近的一家小公寓。
很快,怪事接連發生。
先是工作室負責采購的助理,一個跟了我好幾年的女孩。
神色慌張地來找我,說供應商那邊出了問題。
幾批由我最終確認設計並簽單的高級寶石原料。
被客戶指出鑲嵌成品與設計圖嚴重不符。
存在“以次充好”嫌疑。
導致大量退貨,口碑崩塌。
可我明明記得我確認的都是優質原料。
於是立刻調取采購和設計交接記錄。
卻發現我的最終確認簽名。
出現在了幾份我從未見過的。
標注著較低等級原料的采購單上。
緊接著,一筆用於國際參展的專項撥款又出了狀況。
合作方聲稱並未收到我們“琅玉閣”的參展確認函及定金。
而我們工作室賬上卻已支出了這筆高昂費用。
用於“樣品製作與運輸”,涉嫌虛假支出套取資金。
所有郵件往來和審批流程上,都是我的電子簽名。
而我根本就沒有啟動過這個參展項目。
但係統裏的操作日誌和簽名記錄,時間節點都指向我。
我剛想聯係律師澄清。
警察已經找上門。
以涉嫌“商業欺詐及職務侵占”為由將我帶走。
審訊室裏,他們擺出的證據讓我心驚。
不僅有偽造的采購單和虛假合同。
還有我在家和陳景言爭吵時說的氣話錄音。
比如“這破工作室毀了算了”之類的。
最致命的一擊,來自陳景言。
他以工作室法人及最大受害者的身份出現。
向警方提供了大量“內部郵件和財務截圖”。
證明我長期以來利用設計總監職務之便。
虛報成本,侵吞工作室資金。
並因感情破裂企圖轉移資產,搞垮工作室。
他聲淚俱下,描述自己如何被欺騙,如何痛心失望。
我重金聘請的律師團隊竭力辯護。
指出證據鏈條中的諸多時間矛盾和技術漏洞。
質疑關鍵證據的生成邏輯與真實性。
可蘇曼的能量在此刻顯現,她操縱輿論。
幾家媒體用一篇篇報道將我塑造成一個利用丈夫信任。
貪婪無度、德不配位的惡毒女人。
公眾的同情倒向“深情被騙”的陳景言。
案件被快速推進,我成了行業醜聞,設計圈之恥。
開庭那天,我站在被告席上。
證人席上的陳景言。
穿著深色西裝,領帶打得一絲不苟。
全程低著頭,不敢與我對視。
當檢察官最後詢問他,確認那些證據的真實性。
以及我的“罪行”時,他沒有絲毫猶豫。
“我確認所有證據的真實性,一切都是顏玉所為。”
那一刻,我渾身的血液涼透。
我曾經最信任的人,同床共枕的丈夫。
現在親手編織罪名,將我死死釘在恥辱柱上。
師傅的話又一次響起:
“鑒物先鑒心,心不純,眼不清。”
輸得徹底,師傅教的最後一課。
我沒學透。
看錯了這世上最不該看錯的“東西”——人心。
判決下來,涉及金額巨大,判處十二年監禁。
我被押出法庭時,陳景言就站在不遠處。
他終於抬起頭,眼神複雜,但更多的是如釋重負。
蘇曼站在他身側稍後的位置,手輕輕搭在他臂彎。
姿態是勝利者的從容。
商場空調的涼風吹在臉上,將我拉回現實。
他的眼睛,溫情地像最初的樣子。
“顏玉,我們重新開始吧。”
我退開一步,拉開令人窒息的距離。
“重新再送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