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清晨,在城西老茶館的隱秘包廂裏,我見到了李律師。
他老了太多,頭發花白,那條被打壞的腿屈著。
見我推門,他手一顫,茶水潑了大半。
“大小姐......”
他嘴唇哆嗦,眼圈紅了。
“李叔。”我快步上前握住他冰涼的手。
“是我,我回來了。”
他曾是沈氏首席法務,父親過命的兄弟。
沈氏崩塌時,他因執意追查付出代價。
他迅速從舊公文包裏掏出一摞文件推到我麵前。
最上麵是我父親的死亡證明,11月17號
我的手指僵住。
“您......不知道?”
我不知道。
那時我正陷在精神病院最殘酷的“治療”裏,隻模糊記得一個雨夜,心口莫名絞痛。
“陸沉對外宣稱心臟病突發,草草辦了後事。”
他聲音壓低,帶著悲憤。
“但我查過那天的記錄......有問題。”
“沈總情況原本穩定,突然惡化前,隻有陸沉單獨進去過。”
我閉上眼,壓下胸腔翻湧的腥甜。
那場冰冷的雨,原來真的在為父親送行。
“這些,夠嗎?”
我指向那摞資產轉移、虛假合同等材料。
“法律上講,夠了。”李律師眉頭緊鎖。
“但陸沉現在關係網太深,取證很難。”
“法律的路走不通,就走別的路。”我收起文件,語氣平靜。
“他當年用陰謀奪走的,我現在就用陽謀,一樣一樣拿回來。”
離開茶館,我撥通助手電話:
“安排見南城紀委王書記,以投資建廠為由先行拜訪。”
“您要動他背後的......”
“動,就要連根拔起。”
車子最終停在昔日的“沈氏明珠”規劃區前。
如今這裏隻剩廢墟荒草,圍擋上陸氏地產的廣告鮮豔奪目。
“沈小姐?”一個女聲從身後傳來。
我轉身。蘇晚晚獨自站在幾步外,穿著最新季套裝,妝容濃重卻蓋不住青黑眼圈。
“不巧,”她扯扯嘴角,“我跟著你來的。”
“有事?”
“陸沉要跟我分手,就因為你回來了。”
“所以?”
她驟然尖叫起來,精致的臉蛋顯得有些扭曲。
“沈玫!你為什麼沒死在外麵!為什麼要回來毀了我的一切!”
我靜靜看著她。
“毀了你一切的,是你自己的貪婪和背叛。”
“踩著別人屍骨往上爬,就該想到有摔下來的一天。”
她大笑起來,眼淚飆出。
“陸沉根本是個沒有心的怪物!”
“他和我在一起,隻是看中我爸那點利用價值!現在你回來了,他覺得你更有用!”
她猛地止住笑,湊到我麵前,壓低聲線帶著快意。
“但你知不知道,你爸斷氣前,陸沉跟他說了什麼?”
我瞳孔微縮,她一字一句複述:
“他說:‘沈叔叔,你放心走。沈氏,還有小玫,我都會照顧好的。’”
我後背竄起涼意。
“然後呢?”
“然後?”她歪頭露出詭異笑容。
“沈叔叔突然喘不上氣,眼睛就那麼瞪著......你說,他是‘放心’走的,還是......死不瞑目啊?”
憤怒衝上頭頂,我猛地抬手。
她卻更快抓住我的手腕,指甲掐進皮肉,眼中是瘋狂:
“我們都被他毀了!聯手吧!一起弄死他!”
我用力甩開她的手,後退一步。
“我和你不一樣,蘇晚晚,我不會讓自己變成和他一樣的怪物。”
轉身走向車子,拉開車門前我停住,沒有回頭。
“對了,你父親涉嫌商業欺詐和非法侵占的證據,我已經提交了。”
我頭都沒回,將最後的話吐出。
“你猜,這次他還能不能護住你們蘇家?”
後視鏡裏,她的臉瞬間慘白如紙,踉蹌著癱坐在地。
我踩下油門駛離。心裏沒有快意,隻有一片更深的荒蕪平靜。
仇恨沉到深處,化為冰冷堅定的基石。
真正的戰爭號角,此刻才正式吹響。
我要摧毀的,不僅是陸沉的商業帝國,更是他耗時十年為我精心搭建的那座。
名為愛情實則遍布陷阱的海市蜃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