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晚宴進行到一半，我借口透氣，走到露天陽台。

夜風微涼，遠處城市燈火璀璨。

這裏曾經是沈氏集團開發的地產項目，如今歸屬陸氏名下。

物是人非。

“你還是老樣子。”

陸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不高，卻像一顆石子投入死寂的水潭。

我沒有回頭，指尖無意識地在欄杆上劃過，感受那粗糙冰冷的質感。

“陸先生不去陪未婚妻，來這兒做什麼？”

我的聲音平淡無波，像是在詢問天氣。

腳步聲靠近，他停在我身側，同樣倚上欄杆。

“我們解除婚約了。”他說。

我這才微微側頭，看了他一眼。

“因為我回來了？”

“因為我想明白了。”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疲憊感。

這三年，我每晚都做噩夢。”

“夢見你在病房裏喊我的名字，夢見你問我為什麼......”

“陸沉。”

我打斷他，語氣裏終於透出一絲不耐。

“別在這兒演情深義重。當年簽字的時候，你沒手軟過一秒。”

他驟然沉默，像被掐住了喉嚨。

晚風吹起他的額發，露出那道淺淺的疤痕。

記憶如毒蛇竄出。

那是大學時，圖書館老舊的書架突然傾倒。

他猛地撲過來將我護在身下，書櫃邊緣在他額頭劃開一道口子。

鮮血蜿蜒而下，滴在我雪白的裙擺上。

我嚇得魂飛魄散，捧著他的臉哭得不能自已。

手指顫抖著觸碰那道傷口，語無倫次地發誓：

“陸沉，我會對你好，一輩子對你好......”

現在，看著那道疤，我隻覺得胃裏一陣翻攪，惡心感直衝喉嚨。

“沈氏是怎麼倒的？”

我忽然調轉話鋒，聲音在風裏顯得格外清晰。

他倚著欄杆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

“別跟我說是經營不善。”

“我爸心臟不好是真的，但公司財務狀況我很清楚。”

“就算他住院，也不可能在三個月內崩盤。”

陽台上隻剩下風聲，遠處隱約的樂聲飄來，更顯得此地的寂靜震耳欲聾。

半晌，他才艱難地開口，聲音幹澀得像砂紙磨過。

“是蘇晚晚的父親。”

他停頓，似乎在組織語言。

“他和幾個股東聯手做空，又偽造了債務文件......”

“你呢？”

我向前逼近半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毫無溫度的笑。

“我的陸先生，我的好男友，你在這出精彩的大戲裏，扮演的是什麼角色？”

我每吐出一個詞，他的臉色就白一分。

“是無可奈何的默認者？是順水推舟的幫凶？還是......”

我盯著他驟然收縮的瞳孔，一字一頓。

“從一開始就參與策劃、甚至推動執行的主謀之一？”

“阿玫......”他伸手想碰我，被我狠狠拍開。

我聲音發抖，三年來的委屈和憤怒在這一刻幾乎決堤。

“你知不知道我在那裏麵經曆了什麼？”

“電擊、藥物、隔離......他們說我妄想症，說我有暴力傾向。”

“就因為我一遍遍喊你的名字，說你是騙子！”

我笑著，眼淚卻掉下來。

“我想過自殺。”

“但我不甘心。我想看看，用我的血淚鋪出來的路，你到底能走多遠。”

他眼眶紅了。

真稀奇，當年我被綁走時，他可是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我會補償你。”他啞聲道。

“沈氏的股份，我可以還給你一部分。舊城改造項目，陸氏可以退出......”

“然後呢？”

我擦掉眼淚，語氣恢複冰冷。

“然後你繼續做你的陸總，我拿回一點殘羹冷炙，大家兩清？”

我搖頭。

“陸沉，我要的不是補償。”

“我要你失去一切，像當年的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