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媽住院,我去看她,順手帶了盒她念叨了好幾回的遼參。
禮盒剛放到床頭,她瞟了一眼,嘴角一撇。
“專挑這時候送東西,想讓我多分你點家產?”
“小心思跟芝麻似的,數都數不清。”
我沒吭聲。
她那點養老金,連這盒遼參都買不起。
她又開了口。
“還是你弟弟懂事,知道避嫌。怕人說閑話,假裝病都不來看我。”
我愣了兩秒。
“放心吧媽,我這就去學學怎麼懂事。”
出了病房,我順手把遼參拎走了。
護士問我怎麼又拿出來,我說:
“我媽不愛吃這個。”
......
我拎著那盒遼參,走出電梯。
醫院走廊裏的消毒水味很濃,鑽進鼻子裏,有點衝。
我媽是急性闌尾炎送進來的。
為什麼得闌尾炎?
蘇天賜,我那個寶貝弟弟,上周帶回來的醬鴨,放冰箱裏忘了吃。
昨天我媽拿出來,熱了熱,就著剩飯吃了。
蘇天賜不吃,嫌有味兒。
我媽舍不得,說:”天賜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能吃不好的。我吃了。”
我攔了。
我說:”媽,倒了吧,都放餿了。”
我媽當場把臉拉下來:”你是不是嫌我省錢給你丟人了?蘇招娣,你現在出息了,看不起你媽了?”
“再說了,這醬鴨貴著呢,天賜特意買的,倒了多浪費!”
蘇天賜頭都沒抬,鼠標點得震天響。
“姐你管那麼多幹嘛,她愛吃就讓她吃唄。”
行。
我不管了。
結果就是,當天半夜,我媽肚子疼得在床上打滾,我打120送她來的醫院。
蘇天賜呢?
蘇天賜說他明天要上早班,起不來,睡了。
現在,我媽躺在病床上,誇他懂事,知道避嫌。
我站得腿都麻了,倒成了圖謀不軌。
我走到醫院樓下的花園,找了個長椅坐下。
手裏的遼參禮盒硌得慌。
這玩意兒花了我小半個月的工資。
我媽念叨這個很久了,說隔壁鄰居張阿姨,她兒子就買的這個,補元氣。
我買了。
換來一句”小心思跟芝麻似的”。
我掏出手機,點開家庭群。
蘇天賜一個小時前發的:”媽,你怎麼樣了?我上班忙,實在走不開。姐在嗎?”
我媽秒回:”媽沒事。你好好上班,別讓你姐那種人影響你。她剛走,提了盒東西來,又提走了,不知道又耍什麼脾氣。”
她甚至發了個鄙視的表情包。
蘇天賜回:”她就那樣,從小就小氣。”
我盯著那句”從小就小氣”,看了一分多鐘。
退群。
拉黑。
全套動作做完,胸口的悶氣才算順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