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寧婉婉抬起頭,看向窗外那棵已經結了滿樹花苞的玉蘭樹。
那是沈燁清特地命人從漁村千裏迢迢移植回京的。
他求娶她時的那朵白玉蘭,就是從這棵樹上折下的。
沈燁清說,要讓她時時看到玉蘭,便能時時想著他。
她第一次向沈燁清提起和離之事時,沈燁清以為是她惱了他。
於是命府裏最好的工匠,把那支她父母留給她的玉簪翻新,和原本別無二致。
她當時高興壞了,日日佩戴,從不肯離身。
可後來,沈燁清隻讓她安分守己。
“我已經給了你名分,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所幸,她很快就會從沈燁清的世界裏徹底消失。
寧婉婉從落滿塵灰的梳妝台上拿起玉簪,準備收進行囊。
門前忽然有腳步聲走近。
丫鬟提著食盒進來,見寧婉婉坐在鏡前,語氣輕蔑。
“以為這樣就能挽回侯爺的心嗎?也不對著鏡子照照自己是個什麼貨色!”
寧婉婉認出來,給她送飯的丫鬟是林傾月身邊的心腹。
換做從前,她定要辯解幾句。
可現在冷嘲熱諷聽慣了,寧婉婉也不再理會。
丫鬟看到寧婉婉掌心的玉蘭簪,瞬間臉色大變。
“你個小賤人,居然敢偷我們小姐的東西!”
“無憑無據,你在胡說什麼。”
寧婉婉眉頭微微皺起,丫鬟卻不依不饒。
“你個窮鄉僻壤出來的漁女,要不是偷的,怎麼可能有如此貴重的玉簪!”
說完,拽著寧婉婉的衣袖就往外走。
今日侯府家宴,沈家前院滿是賓客。
寧婉婉被丫鬟強行壓在沈老夫人麵前跪倒,剛梳好的頭發亂成了一片。
“這個漁女竟敢偷我們小姐的東西,求老夫人明察!”
沈老夫人看了看寧婉婉手裏的玉簪,冷哼一聲。
“我本以為你改正了,沒想到手腳還是不幹淨,果然是下賤胚子!”
無數目光頃刻間投到寧婉婉身上,耳邊響起竊竊私語。
“果然是小門小戶出來的,見錢眼開,真是讓人作嘔!”
“這就是救了侯爺的那個女人?這般品行低劣,連林姑娘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沈家家規森嚴,出了這樣的醜事,簡直丟人現眼!”
寧婉婉隻覺得有無數根猩紅的針紮在心頭。
她雖然出身貧寒,卻也容不得他人這般肆意汙蔑。
“這是我父母留給我的遺物,不是我偷——”
話還沒說完,坐在一旁的林傾月就打斷了她的話。
“羊脂玉價值連城,隻一支簪子,就能買下數千畝良田,在沈家隻有老夫人和我才有。”
說到這裏,林傾月掩唇笑了起來。
“你一個土裏刨食的孤女,上哪兒弄這麼值錢的東西?”
“到底做沒做過,查一查就清楚了。”
始終沉默不語的沈燁清忽然出聲。
那雙曾經盛滿了溫柔的眼,如今隻剩下了冷漠。
“搜身。”
寧婉婉的衣衫被當眾一件件剝落。
到最後隻剩下一層薄得幾乎透明的裏衣。
寧婉婉蜷縮在地上,冰冷的空氣刺得她渾身顫抖,像被剪斷翅膀的蝴蝶。
可除了這支玉簪,她身上再沒有第二件首飾。
沈燁清深深看了寧婉婉一眼,緩步上前。
忽然一根根掰開她攥緊的手指,用力抽出玉簪。
尖銳的簪尾在她腕上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他的目光掃過血痕,神情淡漠,轉身把簪子放到林傾月掌心。
“也不值幾個錢,拿去玩吧。”
一瞬間,寧婉婉的神魂仿佛隨著玉簪一同被抽離。
神魂仿佛也隨著那話碎裂。
恍惚間,她好像又回到了漁村的那個夏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