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份飯菜我沒吃。

現在的我，不相信任何人。

尤其是火車即將抵達下一站。

看著窗外熟悉的風景，我心裏竟然無比寧靜。

上輩子的我，懷揣著忐忑和希冀下了車，卻被人捂住口鼻，強行帶走。

這輩子的我，當著所有人的麵，牽住了吳秀芳的手。

這是我們這趟行程的終點站。

不然上輩子，我也不會傻乎乎地，真的下車。

火車停下的那一瞬，吳秀芳毫不猶豫湧入人群。

她想借著人群擠開我。

但我早有預料，手指死死拽著吳秀芳的手腕。

“死丫頭！你發什麼瘋！想掐死我嗎！”

她的怒罵，我充耳不聞。

指尖發白，也要拽住吳秀芳的手腕。

哪怕到了空曠地帶，我也沒有鬆手。

吳秀芳的手腕早已通紅一片，她氣得接連罵了好幾句臟話：

“現在沒人了你還要抓著我幹什麼！你存心想害死我是不是！”

“賠錢貨！爛貨！賤貨！和你爸一樣沒本事隻知道攀附我的賤人！”

“早知道當初你出生時，我特麼就該掐死你！”

原來早在一開始，她就恨我了。

可我不明白，也不能理解。

吳秀芳和我爸是相親認識的。

結婚時，我爸家裏出了五十萬，還把新買的房車，都寫上了吳秀芳的名字。

我爸很愛吳秀芳，哪怕是吳秀芳隨口一提，他也會記在心裏，認真做到。

吳秀芳拿著錢離開以後，爺爺死了。

我爸還拉著我的手，讓我不要恨吳秀芳，因為她是我媽。

後來他被人舉報，我跟在他身邊，看得清楚。

舉報人就是吳秀芳，舉報原因是毆打妻子。

可我爸老實本分，連架都不和吳秀芳吵。

我想去理論，證明我爸不家暴。

他卻歎了口氣：“就這樣吧，我們也不要去糾纏她了。”

可話雖這麼說，吳秀芳的動向，我們卻知道得一清二楚。

也知道，吳秀芳拿著卷走的錢，供她第二任丈夫、也就是她的初戀創業。

也是知道那個時刻，我才知道，吳秀芳恨我爸。

她覺得，如果我爸不來相親，她就不會和初戀分手。

父母之間的愛恨情仇，我不做評價。

但她算計我，我自然也該“回報”。

我就這麼站著，等吳秀芳罵到爽，才平靜開口：

“所以呢？媽媽。我是你的女兒，會生生世世、永永遠遠跟著你的。”

“你敢現在拋棄我，我就衝到廣播站裏，發布尋人啟示。”

這話說完，吳秀芳靜靜地看了我一眼。

最後妥協般呼出口氣：“算了，先和我回家吧。”

這不是和解。

而是意味著，接下來我要和吳秀芳一直糾纏。

直到我十八歲，或者我突然消失不見。

我清楚吳秀華，後者才會使她利益最大化。

一路無言。

吳秀芳的新家很大，是一套別墅。

門口站著一個胖墩墩的男孩。

見到我，當即露出不滿的表情：

“媽，你怎麼把這個小賤人帶回來了！”

不等吳秀芳開口，我搶先開口：“自然是因為我媽愛我，才會帶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