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跛腳的我跟不上他，好幾次都被他硬拉著往前走。

我害怕的哭喊：“哥哥！我錯了，你要帶我去哪兒？”

盡管我也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

但是從出生起我已經習慣說這三個字了。

謝之林猛地頓住，全然不顧我身後長串的血跡。

“王雨，你瘸了這麼多年還隻能靠我媽推著你走嗎？”

“你媽死了！我也不是你哥，學不會自己走路就別跟著我！”

身後一股猛力，我被推至車水馬龍的中央。

謝之林站在路邊冷冷的看好戲。

手腕擦過地麵，我強忍著火辣辣的疼痛從地上爬起來。

耳邊充斥著喇叭聲和喧囂的議論聲，

“眼瞎啊？是不是故意來碰瓷的？”

“誰這麼沒道德啊？把殘疾人丟在路中間！”

明明是白天，我卻感覺周圍越來越黑。

“哎！她是不是那個顧家千金的女兒？”

“原來是人販子的小孩！怪不得被丟在馬路中間，真是活該！”

旁觀的人很多，但是沒有一個人願意幫我，

他們的眼神裏都是我熟悉的厭惡，

四歲時媽媽因為我的哭喊而停下逃離的腳步，

那時候被逮回家的她看著我就是這樣的眼神。

我終於明白我做錯了什麼，

我是人販子的孩子，我的出生就是一個錯誤。

我不再閃躲，而是朝著車流走去。

預料中的撞擊沒來，我被拽進一個顫抖的懷抱。

謝之林的嘴唇發白，“王雨，你休想死的這麼痛快。”

我的視線終於有了短暫的清晰。

“你是瘸子，又不是瞎子！故意找死嗎你？”

謝之林的眼睛裏有藏不住的悲傷，我突然想起有一年快到他生日的時候，

遭受了幾年折磨得媽媽突然撫摸了我的臉頰，滿目溫柔，

“小雨，媽媽想給哥哥做件新衣服，當他的生日禮物。”

“你替媽媽去鎮上買點毛線好嗎？”

那是四歲之後媽媽再一次溫柔的呼喚我“小雨”，

看著媽媽眼睛裏是濃的化不開的悲傷，我大力的點了點頭。

如同此刻謝之林的眸子一樣。

“哥哥，媽媽沒有不要你。”

我忍痛抬手，輕輕摸了摸謝之林的臉頰。

轉身，飛快的跑進車流中。

我聽到突兀的撞擊聲在我耳邊炸開，

我的身體高高飛起，又像沙包一般狠狠砸落在地上。

我仿佛看到媽媽站在光裏溫柔的對我說：“小雨，快到媽媽這裏來。”

我固執的搖了搖頭，“不要。”

閉眼前，我看到謝之林發了瘋一般衝了過來。

他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