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僵持了三秒。

裴廿州再也控製不住，猛地扯下外套將她裹住，一把抱起往回走。

“滾！都給我滾開！”他厲聲喝退眾人。

這次，連葉清荔都沒攔得住。

他將她放在冰涼的洗手台上，眼底翻湧著怒意：

“洛桑枳！你就這麼缺愛嗎？換做清荔，寧可死也不會答應這麼下賤的要求！離開我你就活不下去嗎？”

洛桑枳在他懷中瑟瑟發抖，仰起臉輕聲回答：“是阿廿，阿廿說過的......沒有我在你身邊，你會死。”

裴廿州眼底閃過一絲動搖，最終化作不忍，卻也僅僅隻有不忍。

他的小徒弟肯定生氣了，等會兒鬧著要離開他就不好了。

他深深吐出一口氣，指著洛桑稚枳冷聲道：

“洛桑枳，你聽好了，沒有你，我不會死。”

“當初撿你回來，不過是因為沒見過你這樣的小乞丐，覺得新鮮，僅此而已。”

“雖然很抱歉但......我確實不愛你了。”

“我不希望你影響到她，明白？”

洛桑枳死死咬著下唇，越咬越深，直至嘗到血腥味。

“如果你想要補償，錢、房子、車、包......我都可以給，但......”

洛桑枳輕聲打斷了：“我聽明白了，我能聽明白的阿廿。”

“你是真的......不要我了。”

裴廿州不耐煩的歎了口氣，轉頭離開，隻留下一句：“算了，跟你講不明白。”

在他看不見但身後，她對著空氣輕聲說：

“那我也不要你了。”

洛桑枳垂下眼眸，用右手輕輕拍著自己的小腹。

“不哭了哦。”

她努力擠出微笑，學著媽媽生前哄她的樣子。

每次難過了，她揪著這樣安慰自己。

就好像媽媽還在身邊。

明明每次都很管用的，可是這一次，居然不管用了。

洛桑枳泡在溫和的水缸中。

她擺弄著浴缸裏的泡泡，天真的將泡泡擺弄成圓球的形狀。

其實她有個藏了很久很久的秘密沒人知道。

連她最愛的裴廿州都不知道。

醫生說，她的智力低於常人，永遠停留在孩子階段。

爸爸將她丟棄的那天，他丟下最後的話：“別怪我，你是個傻子！要是誰知道你是個傻子，都不會要你的！”

所以她不敢說，誰也不敢說。

路邊的老鼠、死掉的蟑螂、流浪的野貓，都不說。

但是她很厲害了。

連最親近的裴廿州都沒發覺出來。

說明她裝大人裝得很成功！

但是她好累啊。

裝大人好累。

還不如回去做她的小乞丐呢。

每天隻要想著怎麼填飽肚子就好，餿飯再難吃，也比心碎的滋味好受得多。

要不是那個叫裴廿州的人，像媽媽還在世一樣溫暖。

她才不會這樣糾纏著不放的。

溫水漸漸漫過臉頰，她閉上眼，任記憶沉向那個改變一切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