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七歲那年，我身體裏長了腫瘤。

隻因我是女孩，家裏人提前準備好了骨灰盒，不打算給我治。

一向溫順的媽媽卻大吵大鬧，誓死也要為我治病。

最終，媽媽被婆家掃地出門。

她拿著微薄的離婚補償金，一個人打三份工，休息時還要去火車站旁跪著乞討。

拚死拚活，她終於為我賺來了醫藥費。

可當我做完了手術，醫生給媽媽展示著我體內取出來的腫瘤時。

媽媽卻立馬臉色大變，瘋狂扇打著我的巴掌。

“你怎麼不去死？我當初為什麼要救你？”

“你這個天生的惡魔！”

從那之後，媽媽每天都盼著我去死。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十幾年。

直到我徹底心死。

終於發現了媽媽討厭我的原因。

......

放學回來。

我又聽見媽媽在跟繼父商量著怎麼弄死我。

“這個死丫頭，看見她就煩！”

“她當初就應該去死！是她毀了我的一生！”

從小到大，這句話我聽了無數遍。

明明那個時候得了腫瘤。

我還哭著求媽媽。

求她放棄我，求她不要為了我而跟爸爸吵架，求她不要為了我放棄自己的人生。

可媽媽卻隻是含著堅毅的笑意，溫和地為我擦去臉上的淚。

“媽媽的人生使命，就是照顧好我的女兒。”

她為了我一人打三份工時，為了我差點被包工頭猥褻時，為了我給別人下跪磕頭時。

她都沒有怨言的。

她甚至怕我自責。

還衝我伸出大拇指。

“我家梔子，是最棒的小姑娘！”

“要是沒有梔子，媽媽還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大能量呢！應該是媽媽感謝你才是。”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

一切都在我痊愈後改變了。

我至今也不知道，那個腫瘤裏到底藏著什麼東西。

讓我成了出生自帶罪孽的人。

媽媽縮在繼父懷裏。

繼父的聲音略帶一絲陰鬱。

“想悄無聲息搞死一個人還不簡單？”

“食物中毒、意外落水、被冰溜子砸死，都是說不準的。”

“就看，你舍不舍得啦。”

媽媽氣的咬牙。

“我怎麼舍不得？”

“哎呀，算了，從長計議，你可別輕舉妄動啊！我可不想坐牢！這死丫頭本來就欠我的，萬不能把咱倆自己搭進去了。”

我身上一股寒意。

趕忙避開房簷上的冰溜子。

“啪嗒”一聲，下一秒那冰溜子就掉了下來。

看來，媽媽真的想殺了我。

當晚。

我望著滿桌的飯菜。

遲遲不敢動筷。

直到媽媽跟繼父將每樣菜都嘗了一口。

我才敢吃。

“嗬嗬，死丫頭，現在倒是會裝謙遜有禮這一套啦？”

“那也屁用沒有！你生來就自帶罪孽！跟那些小日本一樣，守小節而無大義！”

這些話，我有些習慣了。

埋頭吃飯。

媽媽總說沒錢。

所以不讓我在學校吃午飯。

而她早上又起不來，所以我早飯也沒得吃。

一天之中，我隻有十點放學了這一餐。

托我這個繼父的福。

沒錢的媽媽也舍得買肉了。

雖然她不允許我吃。

但至少土豆與豆角還有些肉味，不至於讓我無法撐過第二天繁重的課業。

我努力扒飯。

生怕吃晚了被繼父吃去。

然而當晚。

我就上吐下瀉，頭暈腦脹。

還是隔壁張嬸來送水果時，看見縮在灶房的我時，才立馬打電話叫了120。

迷糊中，我聽見了機器的轟鳴。

以及醫生的斥責。

“你們也是當爸當媽的了！怎麼豆角都做不熟！”

“你們真行啊！自己感覺不對勁立馬去診所打點滴，把孩子一個人丟在家裏！”

“再晚一些，孩子就要沒命了！”

人前。

媽媽永遠是一副慈愛的受害者模樣。

“是是是，醫生說的對。”

“真的太感謝您了，要不是您，我這輩子唯一的依仗可就要沒有了呀！”

然而醫生走後。

我聽見了媽媽跟繼父的抱怨聲。

“媽的，都怪這張嫂子多事！她要是不來，這死丫頭不就真的死了嗎？！”

“媽的，真特麼可惜。這次沒能弄死這死丫頭！”

我心裏一陣寒涼。

我真的很想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麼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