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半夜，我被細密的親吻弄醒。

祈遇單膝跪在我麵前，眼神亮晶晶的看著我：

“夏夏，嫁給我，我們結婚吧。”

他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眼淚卻先一步滾落：

“用這種方式逼你做決定，我真是個混蛋。”

“可我沒辦法了，夏夏。”

“我怕再等下去，你就會被聲稱那些為我好的人騙走，怕你信了那些拖累的鬼話，怕你覺得離開才是愛我。”

“林夏，我愛你，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的臉上綻開笑容，然後用力點了點頭：

“我願意！”

他呆了一瞬，從床上抱起我轉圈。

我猝不及防，摟住他的脖子。

祈遇將臉埋在我的頸窩，語無倫次：

“你答應我了，不許反悔！”

胡茬刺得我發癢，我一邊躲一邊說：

“你先放我下來。”

他用力親了一口我的額頭：

“等我，我現在回家拿戶口本。”

“天亮我們就去領證。”

他站起來，看了看我：

“你回去睡吧。”

我微微一笑：

“我等你回來給你開門。”

他笑著揉了揉我的頭發，將我放在輪椅上推到了客廳：

“好。”

門輕輕關上。

路燈一盞盞熄滅，天亮了。

祈遇卻始終沒有回來。

弟弟起床時，看見我蜷在沙發上嚇了一跳：

“姐？你怎麼睡在這？”

“祈遇去拿戶口本了，還沒回來。”

弟弟將電話撥過去，響了好久才接。

他聽著，臉色一點點變得慘白：

“哪個醫院？我們馬上來！”

弟弟轉頭看我，嘴唇哆嗦著：

“祈遇哥的母親出車禍了。”

搶救室外的燈光，白得刺眼。

我們趕到時，遠遠就看見祈遇靠在牆邊。

他衣服上沾著灰，額角有塊瘀青。

祈遇的舅舅雙眼赤紅，死死揪著他的衣領。

“都是你！全都是因為你這個混賬！”

“要不是你非要半夜回家拿戶口本，我姐怎麼會因為追你出了車禍！”

“連姐夫也被你氣得腦溢血住院，這下你滿意了？”

弟弟推著我跑過去，連忙扶起祈遇。

祈遇低著頭：

“都是我的錯，我不是人！”

舅舅將他踹倒在地，指著他的鼻子：

“你不是為了這個殘廢連爹媽都不要了嗎？”

“滾！現在就滾！再也別出現在我麵前！”

“以後我姐我來養！就當她沒你這個兒子！”

我們在那裏等了很久。

直到搶救室的門打開。

醫生走出來，摘掉口罩：

“病人暫時脫離危險了，但還需要觀察。”

舅舅立刻跟了上去。

祈遇往前邁了半步，舅舅回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弟弟拉住了他的胳膊：

“走吧哥，先回家。”

回去的路上，車裏一點聲音都沒有。

祈遇緊握著方向盤，指節泛白。

我坐在後座，看著他的後腦勺。

有一瞬間，我看見他飛快地抬手，抹了一下眼睛。

回到家，我回了臥室。

不知過了多久，壓抑的嗚咽聲傳來：

“都是我，都是我害了爸媽。”

“我對不起他們......”

“我昨天為什麼不答應！我為什麼不答應啊！”

他的哭聲越來越大。

然後，我聽見他嘶啞的聲音：

“我後悔了。”

“早知道......當初就不攔著她去死了。”

一記響亮的耳光響起。

然後是弟弟的怒吼：

“祈遇，你他媽就是個混蛋！”

我背靠著門，慢慢滑坐到地上。

眼淚無聲無息地湧了出來，順著臉頰往下淌，流進脖子裏，再洇進衣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