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到新公寓,我開始刪手機裏的照片。
八年,換了幾次手機,每次遷徙數據時都勾選「全部保留」 。
現在看,像個荒唐的囤積癖。
第一張是他第一次發給我穿警服的自拍。
背景是派出所灰撲撲的牆。
我指尖懸在刪除鍵上三秒,按下去。
割舍一段人生,原來隻需要一個輕觸。
劃到最近一張,上個月他生日,我偷拍他吹蠟燭的側臉。
火光映著他的睫毛。
當時覺得真好看啊,能愛一輩子。
卻忽略了,我等他到淩晨他才匆匆趕回。
我真可笑啊。
批量選擇。
八年的早安晚安、旅行風景、他睡著時我惡作劇畫的胡子......
一萬多張。
確認刪除。
手機輕震了一下,空間釋放了2.4G。
騰出的地方空蕩蕩的,像我此刻的胸口。
正要退出相冊時,我瞥見角落的智能家居APP。
差點忘了,裝修兒童房時我隨手買的監控,想著以後可以看寶寶睡覺。
卸載前,我鬼使神差地點開。
連接成功。
畫麵加載出來的瞬間,我呼吸凝滯。
兒童房裏,星空燈在旋轉,投下細碎的光斑。
地毯上是 出差出差吃吃吃操心操心顧澤和岑雪兒。
她穿著我的吊帶睡裙,那件我找了半個月,以為送去幹洗丟了的睡裙。
顧澤的手環在她腰上,低頭吻她耳垂。
「雪兒,我很快就離婚了。」 他聲音透過麥克風傳來,溫柔又繾綣,「委屈你了。」
岑雪兒仰臉嬌笑,手指卷著他襯衫扣子:「我沒想讓你離婚的......隻是太喜歡你了,控製不住。」
「傻。」
顧澤蹭她鼻尖,「是我愛你,想給你名分。」
我牙齒陷進下唇,血腥味漫開。
他們開始接吻、纏綿。
在星空燈下,在我挑了三個月的柔軟地毯上,在貼滿雲朵壁紙的兒童房——
那間他專門裝修給我們未來寶寶的房間。
岑雪兒被壓在地毯上,突然睜開眼。
視線穿過屏幕,直直撞進我眼裏。
她愣了一下,隨即勾起唇角。
那是個屬於勝利者的笑,充滿挑釁。
她朝鏡頭眨了眨眼。
然後猛地把自己藏進顧澤懷裏,尖叫:「啊!有監控!」
顧澤扯過襯衫迅速裹住她,抬頭循著方向看過來。
他眼神裏先是錯愕,隨即騰起暴怒的火。
屏幕黑了。
大概是扯掉了電源。
手機從手中滑落。
下唇被咬破的地方滲著血,鹹腥味混著眼淚流進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