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帝君玄夜抽出我最後一根仙骨時,溫聲對我說:「漣漪,這是你欠她的。」
他的白月光,上神青禾,因為我,損了仙元。
所以他便剜我仙骨,廢我修為,將我打入凡間,永世不得飛升。
我在輪回中受盡苦楚,終於在第九世死去時,看到了他。
他滿眼悔恨,說他錯了,求我回來。
我笑了。
再睜眼,我回到了萬年前,他還是個受盡欺辱的少年魔族,被仙門百家圍剿。
而我,是仙門最受寵的小師妹。
這一次,我提著劍,笑吟吟地對他說:「小魔頭,想活命嗎?跪下求我。」
1.
玄夜抬起頭,黑沉的眸子裏淬著不屈的火焰,即便他此刻渾身是傷,被仙門百家的法陣困在中央,狼狽得像條野狗。
他的眼神,和我記憶中那個高高在上的天界帝君,何其相似。
一樣的桀驁,一樣的......看我時,帶著刺。
我手中的「霜華」劍尖往下沉了沉,冰冷的劍氣在他脖頸上劃開一道細小的血痕。
「怎麼?不願跪?」我彎下腰,聲音輕得隻有我們兩人能聽見,「你的命,現在可握在我手裏。」
圍剿他的仙門弟子們見我上前,都有些騷動。
我的師兄雲景急切地喊我:「漣漪師妹,危險!快回來!這魔頭凶性未除!」
我沒理他。
我的目光隻鎖著玄夜。
我看見他緊握的雙拳,指節泛白,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著,像一張拉滿的弓。
他在忍。
他在權衡。
活下去的欲望,與生俱來的驕傲,在他眼中激烈交戰。
上一世,他就是這樣,為了護住他的白月光青禾,親手將我的仙骨一根根抽出。
他說:「漣漪,忍一忍,很快就好。」
可他不知道,骨頭被抽離的痛,遠不及心死的痛。
如今,輪到他來忍了。
「我的耐心,可不怎麼好。」我輕笑一聲,霜華劍的劍氣陡然淩厲,瞬間在他身上又添了數道傷口。
血珠爭先恐後地湧出,染紅了他破爛的黑衣。
玄夜悶哼一聲,身體晃了晃,額上冷汗涔涔。
終於,那雙燃燒著火焰的眸子,一點點黯淡下去。
他鬆開緊握的拳頭,身體的線條軟了下來。
在眾目睽睽之下,他挺直的脊梁一寸寸彎折,雙膝重重地砸在地上。
「我求你。」
他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每個字都帶著血腥氣。
「求你,救我。」
我嘴角的笑意加深,收回了霜華劍。
「很好。」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劍侍。你的命,你的一切,都屬於我。」
我轉身,對上仙門百家驚愕的目光,朗聲道:「此魔頭雖是魔族,但罪不至死。我願以淩雲宗親傳弟子的身份擔保,將他帶回宗門,日夜看管,以仙法渡化其魔性。」
人群嘩然。
我的師尊,清虛上仙,眉頭緊鎖。
「漣漪,胡鬧!」
我迎上師尊的目光,不閃不避:「師尊,上天有好生之德。給他一個機會,也算是我輩修士的功德。」
我話說得冠冕堂皇,隻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是要渡他。
我是要,毀他。
我要他嘗遍我上一世所受的所有屈辱與痛苦。
我要他親眼看著,他珍視的一切,是如何化為泡影。
我帶著玄夜回到淩雲宗的那一天,整個宗門都炸開了鍋。
山門口,數十名弟子手持長劍將我們團團圍住,劍尖直指玄夜。
「小師妹!你怎能將魔族帶回仙門淨地!」
「此獠凶惡,萬一傷人怎麼辦?」
我將玄夜護在身後,神色冷淡:「他現在是我的劍侍,沒有我的命令,他動不了分毫。」
為了證明我的話,我冷聲對身後的玄夜道:「跪下。」
玄夜身體一僵,臉色在瞬間變得慘白。
周圍的目光像刀子一樣紮在他身上,有鄙夷,有戒備,有好奇。
他垂著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能看到他緊抿的唇線。
過了足足三個呼吸,他才屈膝跪下,額頭貼著冰冷的地麵。
那是一種全然臣服的姿態。
弟子們這才半信半疑地收了劍。
師兄雲景快步走來,拉住我的手腕,滿眼擔憂:「漣漪,你到底想做什麼?師尊快氣瘋了。」
我抽回手,語氣平靜:「師兄,我自有分寸。」
我帶著玄夜,一路在各種異樣的目光中,走到了師尊的清虛殿。
師尊清虛上仙正背對著我們,殿內氣壓低得嚇人。
「孽徒!你還知道回來!」
我拉著玄夜一同跪下:「師尊息怒。」
師尊猛地轉身,目光如電,落在玄夜身上:「這就是你帶回來的東西?」
他用的是「東西」。
我心頭劃過一絲快意,垂下眼簾:「是。弟子願以心魔起誓,定會好好看管他,絕不讓他為禍宗門。」
「看管?」師尊冷笑,「你要如何看管?與魔為伍,你可知你的仙途會因此蒙上汙點?」
我當然知道。
可我的仙途,早在萬年前被玄夜親手斬斷時,就已經是笑話了。
「弟子心意已決,請師尊成全。」我重重叩首。
大殿內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