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許久,師尊才疲憊地揮了揮手:「罷了。你既執意如此,便將他安置在你清漣居後山的鎖魔陣中。沒有我的手令,不許他踏出陣法半步!」
「謝師尊。」
鎖魔陣,那是用來關押極惡大妖的地方,陣法會日夜灼燒陣中人的魔氣,痛苦堪比煉獄。
我唇角微不可查地勾起。
這正合我意。
我帶著玄夜來到後山,開啟了塵封已久的鎖魔陣。
陣法啟動的瞬間,無數道金色符文從地麵亮起,化作鎖鏈纏上玄夜的四肢。
他痛得悶哼一聲,身體劇烈顫抖,魔氣被強行從體內剝離。
我站在陣外,冷漠地看著。
「從今往後,這裏就是你的住處。」我淡淡道,「好好待著,別想著逃跑。否則,我不介意親手打斷你的腿。」
玄夜抬起頭,汗水順著他蒼白的臉頰滑落,那雙黑眸死死地盯著我。
「為什麼?」他問,聲音裏滿是壓抑的痛苦和不解,「為什麼是我?」
我笑了。
「因為,」我蹲下身,隔著陣法,與他對視,「我喜歡看你這副......想殺了我,又不得不向我搖尾乞憐的樣子。」
他的瞳孔驟然緊縮。
玄夜在鎖魔陣裏待了七天。
這七天,我一次都沒去看過他。
我照常練劍、聽學、和師兄師姐們談天說地,仿佛已經忘了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
倒是師兄雲景,旁敲側擊地問了我好幾次。
「漣漪,那個魔族......還好吧?」
我正在擦拭我的霜華劍,聞言頭也不抬:「死不了。」
雲景歎了口氣:「你何苦如此。師尊雖罰他進鎖魔陣,但那陣法霸道,剛抓回來的小妖都撐不過三天,他......」
「師兄。」我打斷他,抬眸看他,「你是在,心疼一個魔頭嗎?」
雲景一噎,俊朗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我隻是擔心你。宗門裏閑言碎語很多,都說你被魔頭蠱惑了心智。」
我收劍入鞘,站起身:「嘴長在別人身上,隨他們說去。」
雲…景…
上一世,我被廢去修為,打入凡間。
是雲景,不顧仙魔大防,偷偷下凡,為我這個凡人送來衣食,為我遮風擋雨。
最後,他為了護我,被玄夜座下的天將一掌打得魂飛魄散。
玄夜說:「漣漪,任何靠近你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那時的他,占有欲強到病態。
而現在,我看著眼前這個溫柔純良的師兄,心中一片冰冷。
這一世,我要所有人都好好的,除了玄夜。
第八天,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來到了我的清漣居。
瑤山的上神之女,青禾。
她一襲白衣,清麗絕倫,宛如一朵不染塵埃的蓮花。
和我記憶中,玄夜身邊那個溫婉動人的天後,一模一樣。
她竟來得這麼早。
「漣"漪師妹。」青禾對我柔柔一笑,姿態放得很低,「聽聞你前些日子收服了一個少年魔族,我有些好奇,不知能否見上一見?」
上一世,她也是這樣,對我溫和有禮,處處照拂。
我把她當成最好的姐姐,最好的朋友。
卻不知,她那溫柔的皮囊下,藏著一顆怎樣歹毒的心。
我壓下翻湧的恨意,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為難:「青禾師姐,不是我不願。隻是那魔頭野性難馴,我怕驚擾了師姐。」
「無妨。」青禾笑得更溫柔了,「我自幼修習靜心訣,對安撫生靈頗有心得。或許,我還能幫你一把。」
她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我再拒絕,就顯得小氣了。
「那......好吧。」
我帶著她,走向後山的鎖魔陣。
玄夜比我想象的要能撐。
七天七夜的陣法灼燒,他隻是看起來更虛弱了一些,但那雙眼睛,依舊亮得驚人。
看到我,他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恨。
而當他看到我身邊的青禾時,那恨意中,出現了一絲裂縫,閃過一抹驚豔與錯愕。
來了。
一切都和上一世一樣。
青禾在陣法外停下腳步,看著陣中狼狽的玄夜,眼中流露出恰到好處的憐憫與不忍。
「他好可憐。」她輕聲說,然後轉向我,「漣漪師妹,鎖魔陣的懲罰是不是太重了些?他看起來還隻是個孩子。」
我心中冷笑。
上一世,她也是這麼說的。
我當時信了她,覺得她心地善良,便在師尊麵前為玄夜求情,將他從鎖魔陣裏放了出來。
那是我噩夢的開始。
這一次,我看著她,故作天真地問:「師姐是在教我做事嗎?可這是我淩雲宗的規矩,師尊的命令,我不敢違抗。」
青禾的笑容僵了一下。
她大概沒想到,一向對她言聽計從的我,會突然頂撞她。
她很快恢複如常,柔聲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覺得......」
「師姐覺得?」我打斷她,笑吟吟地看著她,「師姐覺得我殘忍,覺得我冷血,對嗎?」
我的聲音不大,卻讓周圍的空氣都冷了下來。
青禾的臉色終於變了。
我上前一步,逼近她,盯著她的眼睛:「可是青禾師姐,他是魔,我是仙。仙魔不兩立,難道這個道理,瑤山的師長們沒有教過你嗎?」
「還是說,師姐對這個魔頭,動了惻隱之心?」